兜转人生,相伴的依旧是书法
我的家乡地处苏北平原东部,在我的少年时代,那里还是一望无际的盐碱荒滩,时称苏北兰考,经过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人工改造,现在已经是鱼米之乡。当时,父母艰难的承担着繁重的改造土地的任务,仅靠村里分配的一些微不足道的粮食度日。小小年纪的我便懂得了生活的艰辛。由于家境的贫寒,我到了上学的年龄,却不能向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按时入学,每天早晨我总是羡慕着其他孩子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学,心底无助又苦涩。但现实并没有磨灭我对学习的渴望,一直到我八岁了,家里经济条件有所改善,我终于能入学读书了。我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。在刚刚接触汉字,学写字的时候,我特别爱上写字课,课上仔细聆听老师讲授汉字的书写规则,课下我也爱与写字漂亮的同学为伴,虚心地向他们学习。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,我已经成为语文老师的得力小助手,经常能在黑板前给同学们做示范。 升入初中后,我想写好字的欲望更加强烈。幸运的是,我的语文老师徐锡山先生书法、绘画、篆刻、都是当地教育界很有名的,令我崇拜不已,我把他当做学习的榜样。课下经常模仿抄录徐老师作品,一有机会我就缠着徐老师请教书法和诗词。徐老师看到我的聪颖又好学,也乐意为我解答各种问题,能得到徐老师的教导真是令我欣喜。在徐老师的启蒙和引导下,我对书法、篆刻、诗词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当时的学习条件艰苦,纸墨笔砚非常紧缺,就算有我也不舍得用,平时练笔我只能以水代墨,或者以柴棒当笔在地面或沙土上练习。渐渐地,我的字写得越来越像模像样得了,得到了学校师生的普遍认可,学校每期黑板报都由我负责抄写与设计,后来,经徐老师的推荐,我还到学校图书馆负责整理和借阅之事一年多,因为职责的便利,这期间我阅读了大量书籍,还借阅到《陆柬之文赋》、叶圣陶楷书等市面上难以买到的书法字帖,每天我都要帖子临习一个小时。 初中三年,有一件事情留给我的印象最深。有一次徐老师要参加县教育系统书画比赛,缺少印章,便嘱我刻印两方,可我没有印材,徐老师就让我随地取材,我取当地黄油泥土,搓揉晾至半干,然后刻之。印文曰:环古古之生,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篆刻,也是我跨入印坛的第一步,随之便一发不可收拾。直到今天,徐老师还保存着当年我为黑板报刻的题头印章。 在此期间,我还得到物理老师王栋明先生、政治老师李顺楼先生的点拨,了解习练了隶书、魏碑。王老师的隶书当时在我们响水县堪称一绝,每逢王老师授课板书,我就模仿学习,一丝不苟。李顺楼老师的魏碑也属佳品,我深受李老师地垂爱,李老师也倾心指导我的学习。后来两位老师还赠送给我一些字帖,在那物资短缺的年代,我如获至宝,临习不辍,书写水平有较大进步。 顺利考入高中后,也许是没遇到诸如三位老师作典范,加之学习环境的改变,让我很不适应。当时高考录取率又很低,我对考大学没有一点信心,遂萌生辍学的念头。经过一番思想斗争,1984年底,我辍学回家,既然不读书了,我也不能在家吃白饭,增加负担吧,我的尽快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。我有两个叔叔,一个是医生,一个是小学校长,他们都可以为我找工作助一臂之力。当时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,一是学医,二是代课从教。学医,是看得见、经济来源快的职业代课,没有编制,工资低微,前路渺茫。但是能够有充裕的学习时间学习书法。考虑再三,为了自己热爱的书法艺术,毅然选择了与文字相关的代课教师一职。1985年2月,我进入小学代课,辅教学童。教学闲暇,我谢绝了友人吃喝玩乐的一切邀约,待在家静心学习书法、刻篆、诗词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1987年,我在文明杯全国钢笔圆珠笔书写大赛中获奖,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全国硬笔书法比赛,对我来说可谓旗开得胜。1990年,我入展遵义会议纪念馆举办的全国性书画印比赛,并获中国书画印研究会中级职称会员。同年,我参加了贵州艺术专科学校的名师辅导班学习。期间,我还报名参加了芙蓉印社社长、著名篆刻家王得一教授的篆刻专科函授班,一年多的学习期间,我刻苦学习教材,潜心临摹汉印古玺。在篆刻方面,我终于汲取到了专业的知识,进步显著,我进入临摹、创作活跃期,先后创作了一百余方印,今保存印拓五十余方。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,我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,可是我每月的代课工资收入只有五六十元,连供养家庭都困难,想外出学习与进修根本就是一种奢望。在我收到中国书画函大和浙江美院开办的书画研修班的录取书到了,都是苦于交不起学费而一一放弃,终成遗憾。 1993年,我的生活渐渐稳定,我的内心深处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与向往,为了给一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,我离开执教多年的教育岗位,背井离乡,踏上南下厦门之路。我乘坐火车南下时,对未来的憧憬和对故土的眷念之情,永生难忘。 在厦门求职与生活期间,我有幸一睹厦大图书馆馆员、著名书法家陈三畏先生的隶书作品,颇为震撼,深感老先生的隶书造诣深厚,于是心生了拜访陈老先生的念头。经过多方辗转打听,得知老先生住处离我住的地方有十几里路,于是我总在下班后骑自行车去拜访先生,聆听老先生指点。也许是我的勤奋与执着打动了老先生,也许是老先生出于对年轻书法爱好者的勉励,赠送给我他的一本书法著作《同文异体隶字丛集》。由于陈老先生年事已高,行动不便,我也不好意思经常打扰,平时我都是对着陈老先生送的这本书练习揣摩。久而久之,我的隶书有较大进步,在隶书创作上也有质的飞跃。 后来,我跳槽至一家广告公司,由于我能写一手好字,文案也较其他同事出彩,后被提任办公室主任一职,我似乎找到了施展才华的小天地,生活也有了保障,内心也安定充实。这期间得诸位友人支持,我的艺术创作收获颇丰,书法作品十多幅,诗歌几十首。当年,我对这些作品还是比较满意的,敝帚自珍。现在再回头看这些作品,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,自己都觉得惭愧。 1995年,由于儿子到了入学的年龄,户口又在老家,必须回老家才能让他顺利入学。不想儿子像我小时候一样,错过了读书的适宜年龄,我们一家三口决定离开奋斗了两年的厦门,返回家乡。回到家乡,我就像被打回原形一样,继续回到小学代课的岗位。由于家乡的工资水平实在太低了,我们的日子很快又捉襟见肘了。1999年,在生活陷入极度困难之时,我决定重新跨出家门,出去闯一闯。我怀揣一百余元现金重回厦门,可时过境迁,再次来到厦门,昔日的故友联系不上了,那时的我也三十有余,工作之事很难落实。本欲重新挥毫泼墨度日,可当时的书画市场门庭冷清,一落千丈,书法作品基本上无人问津,所以我打消了以书为生的念头。以至于有较长时间,我从未动笔创作一幅书法作品,荒废了艺业。 2000年春夏之交,在工作无望、生存渐成问题之时,我不得不随国台办主管的《海峡导报》发行部移居泉州,从事发行工作。后又遇机会做《东南早报》发行工作。初踏泉州深为这座城市的人文之风感染,工作之余,我遍访泉州各处碑廊古迹,同时也创作了许多写实诗篇。那段时期,我从不参加展赛,关起门来修身自习。在经济条件好转之后,我开始购买收藏大量诗、书、画、印等艺术书籍。闲暇之余慢慢研习、细细品味,为后来诗书印的创作积蓄了能量。 2010年,老家的一个朋友买了新房,打电话给我,想请我为他写一幅书法作品,用于客厅的装饰。我很难为情,因为我已经近十年没有动笔创作了。我婉拒了他的邀请,可他却一再坚持,拗不过老人情,我只好应承下来。为了更好地完成这件作品,我特地买来纸墨笔砚,重新创作起来。这一写就重燃对书法的热情,一直到今天,我每天都坚持练笔。回想此事,我能有今天,还得感谢这位故友。 2011年,我的书法、诗词作品在一些网站刊发。我因网站上刊发的《锡山先生小传》一文,还重新联系到恩师徐锡山先生,现在我常与先生通过网络互通有无,研讨诗书画印,实属人生一大快事。 2012年,我创立了自己的书法工作室,把书法创作,特别是硬笔书法的创作学习与教育有机结合在一起,对外选招书法爱好者进行培训,传播书法艺术。有书法做媒,我还结交了不少同道友人。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,感叹书法丰富了我的人生,开拓了我的视野。2014年,为了进一步提高自己的硬笔书法创作水平,我报名参加了泉州市首届硬笔书法师资研修班学习,并成为泉州市硬协理事。 2015年夏初,在漂泊十六年后,由于要照顾年迈的父母,我终于回归故土。在家乡响水创立敬弘轩殷丙鸿书法工作室,用以作为对外进行宣传的窗口和书法创作、硬笔书法培训交流平台。工作室以培训硬笔书法、规范汉字为己任,学员中有三百余人在全国各级书法比赛中获得了喜人的成绩。 2016年4月初,为了提高教学水平,我报名参加了在北京开办的一个培训会。提前一个星期,我就处理好了手头的事情并买好了车票。可是,就在我准备出发的头一天晚上,年迈的父亲由于急性肺炎住院了,作为儿子我责无旁贷地陪床护理。可我的内心纠结不已,一边不想错过进修学习的机会,一边又放不下刚入院的父亲,不知如何是好。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,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讲,心里已经准备放弃这次机会了。直到第二天早上,父亲的病情已稳定,并呈好转的趋势,我才跟父亲提起我要外出学习的事。父亲虚弱的脸上泛起慈爱的笑容说:你放心去吧,我没事的!你外出求学,我绝对支持!听到父亲这么说,我心里一酸,泪水噙满了双眼,硬是没让它流下来,内心暗下决心,一定不能辜负父亲的无私支持。同年8月,我加入中国硬协。2018年初,由我发起的响水县硬笔书法家协会在民政部门登记成立,我担任副主席兼秘书长。在其位,谋其职。我在协会活动中积极发挥能动作用,参与组织了规模达千人的首届硬笔书写大赛,深得主管部门与省市协会的肯定与支持。 转眼,人生已过半百。回忆过去五十多春秋,经历了种种磨难,人生旅途坎坷。幸有诗书画印为伴,也算惬意,没有虚度。放眼未来,希望犹在。不敢怠慢,不敢颓废。愿以平静心态面对余生,尽自己的努力弘扬国学,为培养新人发挥余热。古诗、书法、相伴、依旧、人生、内容来自互联网与用户投稿,仅供学习,如涉侵权,请发邮件到wenhz@foxmail.com,通知删除,敬请谅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