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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路莫回头

7月7日 星宿房投稿
  第1章母亲
  今天,是我告别了打拼四年的洪城,回到家乡清水镇的日子。
  别人努力四五年回家,不是开着宝马豪车,就是领着妻子儿女,而我别说宝马,就是宝马轮子也没有赚到,至于妻儿,女朋友出生没出生我都不知道,谈何儿女?
  我姓钟,单名一个心字,听街坊邻居说我出生的时候,不但风雨交加,电闪雷鸣,各家养的公鸡也忽然发狂,彻夜的鸣叫。
  这还不算,甚至有人说在我家的门前看到一黑一白两道影子,他们手持哭丧棒,带着高帽,一个舌头长至脚底,一个脸如黑炭。
  那一夜惊扰了整座镇子。
  后来我又听说,我家的是钟馗的后裔,而又因为钟馗是鬼神,是不允许有后代的,所以在我出生后就立即派黑白无常前来索我的命。
  然而对于这些我不禁都嗤之以鼻,如果真的有鬼神,为何这个世上那么多的坏人得意,好人落魄?
  刚下火车,我就看到我的母亲在出站口探着头使劲的往这边看。
  我向母亲招了招手,可我迈向她的脚步却异常的缓慢,四年了!我在外整整四年没有回过家,尽管距离很远,但我还是依稀看到了母亲两鬓的斑白。
  每迈一步,我都感觉脚更沉,如果我的第一步像肩上压着一座山,那当我到达母亲面前时,我的身上压着便是整个地球!
  四年未见,我无数次在梦里想着与母亲见面的情景,我以为我会对母亲言无不尽的诉说四年来的苦,四年来的痛,可当我走到她面前时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只是将母亲狠狠的揽入怀里,无声落泪。
  我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,从我懂事的那一刻开始,我就发誓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,可如今十几个年头过去,我除了给予她无尽的担心和挂念,再无其他。
  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
  母亲轻轻的拍打我的背,宛如我还是那个摔倒了躲在她怀里哭的孩童。
  一番泪水的宣泄之后,我终于恢复了平静,随着母亲一起回到了家。
  我的家,是一间杂货小卖部,什么都卖,什么符合时节卖什么,这时已然距离农历的七月十四不远,所以我家门前现在摆着的都是一些纸人,纸钱,纸衣服等货品。
  七月十四又称鬼节,传说是鬼门大开的日子,这个时候,人们都会买上很多纸制品烧给先人以求先人庇佑。
  呀,钟心回来了啦,不错不错,变帅了很多嘛!
  说话的这人是我家隔壁的老吴头,因为我妈要去火车站接我,所以让他临时帮忙看一下摊子。
  吴叔。我问了声好,拿出一包玉溪递给老吴头。
  老吴头是个老烟棍,但碍于经济问题很少抽好烟,此刻一瞧是玉溪,笑得合不拢嘴,一个劲的夸我懂事。
  他猴急猴急的打开烟,拿出点上,一口深深的吸气后,吐出浓浓的一阵烟雾。
  哎呀,瞧我记性,光顾着抽烟了。
  忽然他一拍大腿,对我母亲说。
  钟心他娘,刚才小李村的陈大嫂让我告诉你,她公家就快断气了,让你赶紧过去一趟。
  我母亲听到这话,白了一眼老吴头,就赶紧匆匆的离开了家。
  临走时还不忘嘱咐我,让我先好好休息,晚一点她回来给我做大餐。
  望着母亲急匆匆的背影,我心中不由哀叹起来。
  杂货小卖部虽然有些收入,但是想供我上大学,那就有些难了,所以母亲还有另外一个职业:神婆!
  神婆,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,只知道与丧事有关,我小时候也好奇过,偷偷跟着母亲去,不过我非但没能探索清楚,反而被母亲当场一顿毒打,自此我就留下阴影,不太愿意接近这些事。
  既然你回来了,那摊子就交给你啦,我老头也去看看热闹,顺便看看你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。
  吴老头嘱咐了我几句,也跟着离开了。
  不过我知道,吴老头并不懂这些,他说去帮忙其实是去蹭饭,在我们镇子有个习俗,不管是红事还是白事,都会请人宴席。
  红事要份子钱,而白事主家那是分文不收的,并且不管你是认识的不认识的,都可以去吃。
  俗话说,阎王好见,小鬼难缠,白事宴席不收钱在我们有一个说法,那就是宴请的是四方小鬼,吃人嘴短拿人手软,这些小鬼吃过了主家饭,自然也就不会为难主家逝去的先人。
  也正是因为这个说法,敢去吃白事的人,不是年过半百的老者,就是胆大无惧之人。
  不过这都是说法,就现在这个时代,哪里来的鬼怪之说?
  母亲做神婆,按照我的理解,她就是去安慰安慰那些失去至亲的人罢了。
  吴老头走后,我放好行李,就看起摊子,等待着母亲回来。
  这一等,直等到了大半夜,我瞌睡都打醒了好几个,却还没看到母亲回来的影子。
  我正打算关门过去看看,一个陌生电话打进了我的手机。
  我接通电话,手机那头传来的是母亲的声音。
  母亲跟我说,她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忙完,让我自己去外面的夜市摊找些东西吃,吃完后早些休息。
  我母亲是个比较传统的人,并不太接受新事物,记得我买过一部手机邮寄给她,可她死活不用,只说那玩意放在身上膈应。
  母亲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,听得我一阵心疼,只是我也不能说什么,毕竟我是靠着母亲的这份工作才能成长至今。
  挂断电话,我打算收拾摊子关门了,可我刚起身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摊子摆放‘金银首饰’的地方。
  这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,脸色虽然有些发白,但模样还不错,她披着长发,穿着白色的T恤和短裙。
  此刻她低着头,不停的用手指着摊子上的那些纸质的金银首饰,一边指嘴里一边念叨: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。
  有合适的吗?我礼貌的询问。
  听见我的声儿,女人缓缓抬头看向我,她的眼神非常空洞,虽然眸子在其中,却并不聚神,且她抬头后只是看着我,什么也不说。
  有合适的吗?
  我又问了一句,这一次我故意把声音加大了些,虽然女人看上去并不恐怖,可不知道为什么,她看我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一股子凉意扑面而来,浑身起鸡皮疙瘩。
  哈求!
 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突如其来的凉意,打了一个喷嚏。
  奇怪的是,当我打完喷嚏再抬头,女人却消失不见了。
  走也不说一声,真是。
  我骂咧了一句,就闷头收摊。
  收完摊,看看时间,已近凌晨。
  这时,我的手机又响了,不过这次打来的不是陌生号码,而是我的老朋友,刺头。
  刺头是他的外号,他的真名叫做关晨,之所他有这个外号,那是因为他小时候就出了名的调皮,抽烟喝酒,偷看寡妇洗澡,偷人家院里的水果,全是他领头。
  两年前,我们曾经一起在洪城打过工,后来他说家里有更好的发财之道,就离开了洪城,至今两年过去,偶尔联系的过程中,我得知,他真的发了财,现在他不但有小轿车开,自己还在镇上开了一家店铺,至于开的什么店铺,他没跟我说。
  电话接通后,我和他一番闲聊,他说他现在过的非常享受,房子车子都有,还准备要结婚,最后似乎在电话里炫耀的不够,他把我约到了一家夜市摊上。
  在城市里,夜市摊很红火,在镇子上,夜市摊也同样大受欢迎,并且已经成为镇子上的人夜生活的集聚地。
  见到刺头,我发现他还真不是吹嘘,他开着一辆宝马,身上的衣服也是知名的品牌,一件就要好几千,更夸张的是,我看到他无论脖子上还是手上都带着大金链子,活脱脱的土豪!
  老板,捡贵的上!
  他一来,便对老板吆喝道。
  看到他豪气的模样,我不禁感慨,想当初他可是连花一毛钱都精打细算的人呀!
  好嘞!老板应承了一声,不消时,桌子被菜肴摆满。
  他又点了两瓶白酒,接着我们开始聊起童年的趣事,一番喝酒畅聊之后,我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佩服,毕竟能在短短的几年,从一个穷农民工进入有钱人的行列,他应该受了不少的苦。
  聊着,忽然他攀住我的肩膀,低沉的道:兄弟,你想不想发财?
  第2章发财
  试问谁不想发财呢?不过我也不是那种看到钱就失去理智的人,不然我也不会在城市里浑浑噩噩,正因为我有着自己的原则,所以不会不择手段,也就落了个一无所成。
  有时候我也会想,或许我该同流合污,该巴结上司的巴结,该勾心斗角的勾心斗角。
  见我没有立即回应他,刺头又扔给我一记重磅,他竖起食指,又道:十万!只要你跟着我干,一趟货我至少给你十万!
  听到这个数字,我承认我心动了,十万啊,普通人就算不吃不喝光领工资也得做三年啊!
  特别是我这种受尽打工苦楚的人来说,这无异于是最致命的吸引。
  不是贩毒吧?犯法的事我可不干。
  这个世界向来没有免费的午餐,即便我很心动,但还是留了一个心眼。
  瞧你这话说的,犯法的事情我能找你?咱可是从小玩到大的。刺头拍着胸脯保证。
  你想想你妈,这么多年了还是守着那破旧的杂货铺,你就不想让她老人家下半辈子享享清福?
  刺头的话,戳到了我的痛楚,是啊,我的母亲好不容易才把我拉扯大,说起来似乎只是一句话,可其中多少艰辛呀,难道下半辈子我还让她如此辛苦?
  我沉默了下来,最后咬牙开口。
  那咱可说好,杀人放火,贩毒军火的事情我可不干,你知道我的性子,如果让我知道是犯法,我第一个就去自首然后揭发你。
  十万,对我诱惑力实在太大了,这意味着,我家那残破的老房子可以翻新,也意味着,母亲会告别大半辈子的苦,过上安详的晚年生活。
  见我意动了,刺头又加重火力,他告诉我如果做的好的话,还可以涨价,他还说他的店铺是做古玩的,而我需要做的,不过是把他店里的古玩安全送到客人手里而已。
  听到是古玩,我才勉勉强强接受下来,虽然我不懂古玩,但也知道这一行油水极大,常常有价无货,一个转手其中甚至可以赚数百万乃至数千万,这么一想,我那十万块薪水也就不高了。
  只是我还是隐隐有些不安,为什么刺头会找上我?
  虽然他说,一来我在外打过工,见识的多,出门懂得如何保护古玩,二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他希望帮我摆脱贫困。
  不过他越这样解释,我越觉得事情有蹊跷,从小到大的情谊不假,但我和他的关系却没好到愿意分享发财之道的地步。
  要说出过门的话,镇子上没有一万也有四五千,别人不说,就是他亲戚当中都有好几个。
  可尽管心里隐隐觉得不安,但他又说的合情合理,再者十万块一趟对我而言,那诱惑力不亚于,酒醉后一个丝毫不挂的女人,在床上摆着各种妩媚的姿势诱惑我。
  最终,我答应了他。
  见我答应,他显得非常开心,一口气喝了好几杯酒,最后准备散席的时候,他还塞给了我五万块钱。
  无功不受禄,我哪里敢要,毕竟还没干活,可刺头却是犟的很,硬塞过来,还说如果我不受着就是看不起他。
  见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,我哪里好意思不收,只是在我收下这五万块的时候,我看到刺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,这笑一闪即逝。
  揣着五万块钱,我心里想着,当母亲看到这五万块的时候,心里一定会欣慰吧。
  我出去四年,因为前女朋友的原因,钱基本都是月光,根本没有往家里寄过一分一毫,反之母亲倒是常常偷偷往我卡里打钱。
  第二天,当我从睡梦中醒来,看到的是母亲早已备好的饭菜,饭菜下还有一张纸条,纸条上说,因为镇上又有白事,她去忙活去了,让我吃了饭,开门摆摊。
  忆起母亲两鬓的斑白还这么奔波劳碌,我满心的不是滋味,我知道母亲这么操劳都是为了我,她估计是想着多赚些钱,帮我筹老婆本。
  我起床吃过饭后,并没有开门摆摊,而是把五万块钱放到母亲的枕头底下,也写了张纸条。
  之后,我拨通刺头的电话,跟他说我要去他的店里看看。
  刺头并没有太大反应,只说了好,就把店门的地址跟我说了。
  我原本以为刺头的古玩店应该开在人流量多一些的集市,哪知道当我按照地址找过去的时候,发现他的店竟然在镇子的边缘地带,并且店铺里摆放的古玩也不多,那一个个显得陈旧的货架上,却大多数是空的。
  我好奇询问他,他跟我说,古玩这玩意不是卖菜,常常是三年不开张,开张吃三年,即便是开在集市,生意也不会好多少。
  我又问起,我什么时候开工送货,正当这时,他的手机响了,他看了看屏幕,对我微微一笑,却是走出了店门外接听。
  见他接电话去了,我便走到货架前面仔细的观察货架上面的古玩。
  我是这么想的,既然刺头都能够成功,难道我就不行吗?
  只是看了好一会儿,眼睛都酸了,也看不出个真假好赖。
 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。
  就在我打算继续观察时,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。
  我扭头去看,只见一个身穿T恤短裙的女人,背对着我正对着货架指来指去。
  我感觉女人有些熟悉,但又不好直接打扰,就故意咳嗽了声。
  咳嗽声如我所愿,引起了女人的注意,她回头看我。
  看到她的脸,我心头一跳,这女人竟是昨晚我准备收摊的时候看到的女人!只是与昨晚的双眼无神不同,此刻她的眸子里有着光彩。
  你看到过我的吊坠吗?紫色的,里头有一只小蚂蚁。女人对我微微一笑,用手比划着。
  我摇了摇头。
  我没看到,不过这店的店主在外面打电话呢,一会儿他回来你可以问问他。
  见我不知道,女人就不再管我,而是转身向门外走去,一边走她一边对着空气左右指动,嘴里还碎碎的道: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。
  虽然女人显得有些怪异,但这个世界什么样的人没有呀,我也不放在心上,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货架上的古玩上。
  就在女人前脚离开不久,刺头就重新回到了店里。
  见我在端详古玩,刺头走过来笑着拍了拍我肩膀笑道。
  这些都是赝品,真货不会随便摆出来的。
  闻言,我尴尬的笑了笑,观察半天没想到居然都是赝品
  对了,刚才店里来了个客人,刚走出去,你们碰到了吗?
  我想起刚才的女人,就对刺头说。
  刚才有人出去?我怎么没看到。刺头眉头挑了挑,疑惑的看向我。
  没有?
  女人和刺头出去进来只是前后脚,没有理由碰不到呀。
  是个女人,三十岁左右,穿着T恤和短裙,说是要找一个里头有蚂蚁的紫色吊坠。
  什么?!听到我的话,刺头整个人愣住,双眼骤然瞪大,嘴巴微张,甚至我还看到他的额头冒出冷汗,他似乎很害怕。
  只是我不懂,一个女人上来看货而已,有什么可害怕的呢?
  刺头估计愣了有一分钟,当反应过来自己的失常后,他赶紧对我挂上了笑脸,只是他此刻的笑,实在比哭还难看。
  哦哦哦,瞧瞧我这记性,刚才进来的是遇到一个女人来着,她要的东西我们店里没有。
  一向口齿伶俐的刺头,说话居然打起结巴,隐约间我觉得他似乎在掩饰些什么,但却又没有具体的答案。
  那个,那个天色也不早了,你早些回去休息吧,这几天你在家等我电话,要送货的话,我会打电话给你的。
  天色不早?我看向店外,烈日炎炎正当午时,哪里来的天色不早一说?
  但刺头的这话,显然是在下逐客令了,我也不好意思逗留。
  就在我踏出古玩店门的下一刻,门忽然重重的关了上!
  第3章看病
  从刺头的古玩店回来,我百般无聊下,选择了摆摊营业。
  可我摆摊时却发现,纸制品少了很多,我寻思着应该是母亲去帮人家做白事顺便把家里的货拿了过去。
  要说这天气,当真难以捉摸,刚刚我回来时,还烈日炎炎,这不到一会儿,天色暗沉,冷风袭袭,时而还能听到隐隐的雷声。
  这眼看就要下大雨了,我便赶紧把纸质品都收起来,这些东西都是纸做的,一旦遇水那可就都不能用了。
  在我忙活时,一辆银色的面包车,开了过来,不正不偏停在我家杂货铺的门前。
  车停下后,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男人,这个男人显得很落魄,他的头发蓬乱,嘴角尽是胡渣,那一双眼睛布满血丝,眼神涣散不说,他的步伐也显得有些踉跄,要不是他穿得还算整齐,我准以为这是一个乞丐。
  别收了,都搬到我的车上吧。男人说话,声音沙哑,这种沙哑并非是天生,更像是彻夜的歇斯底里狂叫后,声带还未回复。
  你你全要了?我停下动作,看了眼剩下的纸制品,虽然不算很多,但按照价格计算的话,也值个三四千元呢。
  嗯,我全要了。男人默默的打开面包车的后车厢,这时我才看到,面包车里除了前排的驾驶座外,全部都清了空。
  有生意当然做啦,并且还能一次卖完,这对我来说那是求之不得。
  我赶紧把纸制品一件一件的搬到男人的面包车上,并在搬运的过程中计算价格。
  不大一会儿,纸制品都放到了男人的车上,我算了算,就对男人道:一共三千五百零三,给你去个零头,三千五百。
  三千,给三千就好了。
  我话刚刚落下,就听到老吴头的声音,从我身后传来。
  我怪异的看向老吴头,只见他此刻背着一个木制的小盒子,嘴里叼着烟,笑呵呵的走过来。
  三千!那不是才收回成本?
  我刚要发飙,却看到老吴头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,接着俯在我的耳边道:剩下的五百算我的。
  这样,我才是释然,最后我以三千块钱的价格,卖给了男人剩下全部的纸制品。
  当银色的面包车在零星的雨点中渐行渐远,我不禁向老吴头投以疑惑的眼神。
  那男的是你亲戚?
  老吴头却直接没回答我,只是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,深深吸入一口烟,叹气道:是个可怜人。
  可怜人?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,难道老吴头都会帮人家掏腰包?
  可不等我再次说话,老吴头就把男人的来历给我说了出来。
  他说,这个男人叫陈台,三十岁,原本有妻有儿,是做蔬菜生意的,不算富裕,但也安康快乐,可就在七天前,她老婆孩子突然死了,听说是食物中毒。
  听到这里我不禁感慨,生命时而真是脆弱不堪,好好的人总会因为一些意外,说没就没,当即我再次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,我终于明白为何男人看起来如此邋遢,试问谁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会精神的起来?
  我本以为男人的故事就这样没了,可接下来吴老头跟我说的,更让我心生恻隐。
  他说在男人老婆孩子下葬的第二天,他老婆的坟头被人挖了!报了案,不过六天过去却还未有任何消息,也不知哪个缺德货,竟干这样的事。
  今天是他老婆的头七,所以他才会购置那么多的纸制品。
  所谓头七,说的是人死后的第七天,民间常有传言,当人死后的第七天,魂魄就会归来,见亲人最后一面。
  有些地方,人死后并不会立即下葬,而是将尸体放置七天,再下葬,但我们这里不同,我们这里讲求的是入土为安,只要人一断气,越快把他下葬就越好,但对于头七我们这里亦是不变的,这个时候,主家会烧很多纸钱,还会在家里备上一桌丰盛的菜肴等待亲人归来。
  诺,五百给你。老吴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,这些钱褶皱痕迹很深,多是十块的,更多是一块,用橡皮筋结实的捆着。
  看着钱,我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去接。
  我知道这些钱老吴头一定攒了很久!
  这钱我要是收了,那我恐怕一辈子良心都会过不去,我没有接,只说刚才是我算错了数,其实那些货就只值三千块钱。
  老吴头笑了,他看着我,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。
  而我此刻看老吴头,却已不是那个只会抽烟吹牛的老头,尽管他的背已然有些驼,我却觉得他异常的高大
  你这货也卖的差不多了,不如和我一起走一趟?
  听到老吴头这话,我才注意到他今天的服饰有些不同,以往他不是赤膊,就是挂着一件烂布衫,可今天,他穿着一件中山装,头顶上那稀疏的毛发,也梳的笔直。
  上哪里去呀?
  我看了看外面,现在雨已是倾盆。
  当然是给人看病呀。老吴头拍了拍他挂在腰间的小木箱。
  这时,我也才记起来,老吴头是个赤脚医生,我小时候有个发烧感冒上不起医院,都是老吴头给我治好的。
  不过他虽然学过医,却没有证,信他的人可不多,即便是偶尔有,那也是人家实在走投无路,死马当作活马医才找上他的。
  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,老吴头除了好烟,也好酒,每天不喝上一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,试问谁会让一个醉了酒,又没有正规证件的医生看病?
  我本不想去的,我对医术并没有多大兴趣,可老吴头今天也不知着了什么魔,对我那是软硬皆施,一会儿说为天下人,一会又说实在是需要一个人帮忙,不过他的伎俩,在那满是勾心斗角的都市当中,我早已见惯不惯。
  但,最后我还是去了,不是因为他成功了,而是他提及了我的母亲。
  他跟我说,现在要去看的这种病,已经让镇子上两个年轻人突然死亡了。
  死人,也就意味着母亲要辛苦的去工作,在得到了刺头的五万块钱之后,我心里有着决定,我决定不让母亲再如此操劳,所以我去了,不管我能不能帮上忙,但也想试试。
  能挽救一个生命,又能让母亲少些操劳,何乐而不为呢?
  顶着风雨,走了半小时左右,我们到了。
  当来到需要看病的人门前时,我愣了愣,这竟然是王胖子的家!
  王胖子,是我儿时的玩伴之一,真名王二,因为长的很胖,所以我们都叫他王胖子。
  进门,王胖子的父亲正在屋里来回的踱步,眉头皱的险些把眼睛都盖住,看到我们进来,他如同找到抓住了救命稻草,风一般的迎接过来。
  吴老,您可算来了,赶紧救我可怜的娃吧。他握住老吴头的手,眼眶中有泪水闪动。
  当真可怜天下父母心
  见此一幕,我不禁心里泛起酸意。
  老吴头显得很镇定,点了点头对王胖子的父亲说。
  领我去看看。
  王胖子的父亲,领着我和老吴头走进里屋,我看到王胖子躺在床上,盖着被子,紧紧闭着眼,额头全是冷汗,嘴里碎碎的念叨:不不要不是我。
  只是此刻的王胖子根本就不像王胖子了,他肥嘟嘟的脸消失了,却而代之的是消瘦,瘦的能看见面骨的突起。
  在走进屋的时候,我就隐隐的闻到一股子异味,像是肉腐烂的味道,寻思着应该房间里有死老鼠之类的,也就没在意。
  他的母亲,坐在床头,不停的用布帮他擦拭额头的冷汗,抽泣声不断。
  见老吴头来,王胖子母亲满是泪水的脸,露出些许希望,而后迅速让位,站在一边。
  老吴头先是给王胖子把了把脉,因为我跟的近,所以我能看到老吴头把脉时,缓缓皱下来的眉头。
  哈哈,没啥大碍,但我需要仔细看诊,你们先去出去。
  老吴头对着王胖子的父母笑道。
  看到老吴头笑,王胖子的父母一直绷着的脸,松懈了下来,离开房间。
  只是我知道,情况并不乐观,因为在王胖子父母离开后,老吴头的脸,露出了凝重之色。
  过来,帮我把他的裤子脱了。
  老吴头的神色,让我觉得很压抑,当即不敢怠慢,上前去把王胖子的裤子脱下来。
  这。
  裤子一脱,出现在我面前的一幕,完全颠覆了我对世界的认知!
  第4章腐烂
  王胖子的下身,竟然腐烂了!
  他的某物,已然不复存在,从大腿根至小腿,多出地方出现腐烂,甚至有些地方,已经能看到森森的白骨!
  并且在脱掉王胖子裤子的瞬间,浓浓的腐臭扑面而来。
  干呕!
  纵使我也算见过世面,可此情此情,我也实在无法忍受,蹲在一边干呕起来。
  比这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,下半身都这样了,可王胖子居然还活着!
  老吴头的反应没有我的激烈,他只是捂了捂鼻子,眉头更深。
  我好不容易缓过劲,又看到老吴头拿着一个钳子去钳王胖子大腿上的腐肉,钳子落在肉上,一块皮立即被扯了下来,扯开的地方,竟有蛆虫在攀爬蠕动。
  我腹内只觉翻江倒海,又是一番狂吐。
  等我恢复过来,老吴头已经帮王胖子盖上了被子,他点了上一支烟,眉头间尽是失望之色。
  没救了?
  我看他的模样,心里咯噔一跳。
  说实话,我希望老吴头回答我,王胖子还有救,我和王胖子不算要好,却也是一起玩到大的,并且他家就他一个儿子,他要是去了,他的父母该多可怜。
  老吴头深吸了一口烟,摇了摇头。
  抽完一支烟后,老吴头招来了王胖子的父母,给了他父母一瓶药丸,说出了一句让我诧异的话。
  他竟然说,只要按时服用这个药丸,不出一个月,王胖子就会恢复过来。
  王胖子父母得知这个消息,高兴坏了,一个劲儿夸老吴头是神医,还奉上了厚重的红包。
  只是老吴头没有去收红包,脸上亦看不出任何被夸赞的喜悦。
  这一刻,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老吴头的生意会那么少了,不是因为他好酒,只是因为他善良!
  如果我猜的没有错的话,老吴头应该是诊断出,王胖子的在一个月后必定会死,他之所以撒这个谎,不过是为了让其父母高高兴兴的跟其儿子过完这个月。
  只是他的用心良苦,恐怕到最后会引来王胖子父母,一生的憎恨。
  从王胖子家回来,已经晚上九点,到家的时候,刚巧碰到母亲从家里出来,她行色匆匆,她告诉我,她现在要赶回去继续做法事,我问她怎么这次的法事做这么久,她告诉我,这次不是自然死亡,出事的人是横死的,所以法事要做足三天三夜。
  我提出要过去帮忙,母亲显得很犹豫。
  妈,您瞧我年轻力壮的,就算不懂这里头的门道,但也能抬抬搬搬不是?
  我记得以前我也提出过去帮忙,可母亲一口就回绝,这一次她犹豫而不是回绝,我当然要抓住这次机会。
  终于,在寻思了好一会儿后,母亲说话了。
  哎,也罢,死的两人,是你以前的同学,你也该去上柱香。
  母亲答应了我,只是我却没有喜悦,因为出事的竟然是我的同学!
  我还没从王胖子的惨状中走出,竟然又得知同学死的消息,尽管这些人和我的关系不深。
  但曾经记忆里的人,说没就没了,我心头还是满不是滋味。
  和母亲赶去的路上,我从母亲口中得知,出事的两人是陈贵二和陈贵三,他们是兄弟,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,都和我一个班。
  说起两人,我读书时代的光景仿若就在昨天,他们是班里出了名的坏学生,戏弄老师,欺负同学,在学校里那是无恶不作,尤其是陈贵二,年纪尚小就懂得男女之事,初三将要毕业那年,他们两个在晚自习下课后,把班里的一个女同学拖进了学校边上的小树林,要对女同学施暴,所幸的是当时刚巧有个老师在树林里解手,不然无论对他们,还是对女同学,都将是一场噩梦。
  自那以后,我再没见过他们,我听说他们被开除了,没想到这一别,我与他们已是阴阳相隔。
  和母亲说话间,已来到陈家。
  当看到陈家的小楼别墅时,我不禁有些发愣,我记得小时候我来过他们家一次,当时他们家住的是泥瓦房,下雨的时候,屋顶滴啦滴啦的漏水,没想到时隔多年,他们竟发了财!
  小楼别墅看起来很新,在别墅外面,还有一些泥沙和砖头,想是盖房子的时候剩下来的。
  走入小楼,我看到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案台,案台的前面是香炉和水果,后面是他们兄弟俩的照片。
  尽管他们两个模样有些变化,但依旧跳不出幼年时的影子。
  而案台的左右,站着兄弟两人的父母,其父母和我母亲年龄差不多大,可现在看过去,他们却如七八十岁的垂暮,痴痴呆呆。
  再往前,便是依次排队上香的亲友,母亲到了之后,也不用人招呼,就往别墅的更里头去了,而我则是排着队,准备给两人上香。
  哎,原以为陈家二老下半辈子要享清福了,不曾想,新房子才盖好,就痛失双子。
  排队的时候,不时有人谈起兄弟两人。
  除了叹息陈家二老的悲惨外,我还听到有人说了起了一件怪事。
  那人说他们兄弟一年前,还吊儿郎当的在镇子上胡混,可一年后忽然就发了财,不但开始盖新房子还买了车,至于他们做什么发财,却无人知晓,有人揣测他们是贩毒,也有人揣测他们是忽然捡到了一大笔钱,众说纷纭。
  很快,轮到我上香了,我恭恭敬敬的点上三根香,朝着两人鞠了三个弓,刚抬头要把香插在香炉上的时候,我竟看到他们本是挂着笑脸的照片,呈现出痛苦之色,扬起的嘴角逐渐收拢,双眼勾勾的看着我,仿若求救一般。
  我甚至怀疑,如果他们照的不是头像,而是全身照的话,他们还会向我伸出手
  想什么呢,赶紧上香呀。
  也不知身后谁喊了一句,我才晃神过来,把香插进香炉。
  插好香炉后,我忍不住再次看向兄弟两人的照片,只是此刻看去,照片哪有异样,他们挂着笑,露着牙,再普通不过。
  上完香,我想去里头找母亲,可却被陈家亲戚拦了下来。
  虽然我有些不悦,但陈家在办丧,我也不好发作。
  但我不死心,说我是过来帮母亲的,听到我是过来帮忙的,陈家拦下我的那个亲戚态度好了很多,但依旧不让我进,还说这是我母亲吩咐过的,如果我实在想帮忙的话,就去院子里把宴席的桌椅摆好。
  说到摆弄白事的宴席,那是一个很多人争相想做的事,据说因为白事宴席有请小鬼之意,所以摆桌椅的人会受到小鬼的庇佑。
  我来到院子里,只是摆好一张桌子的桌椅,便没事做了,因为其余的人,比我还迅速。
  在这些摆桌椅的人中,我还看到了一个熟人,刺头。
  刺头怎么会在这里?
  刺头虽然和我从小玩到大,但却比我年长,和这兄弟两人不但不是同学,因为都顽皮小时候还有过过节。
  刺头也看到了我,向我走过来,给我发了支烟,之后我们就一起退到小楼的屋檐下,等待宴席的结束。
  我原本想问刺头怎么会来这里,可话到嘴边,却又觉得不太妥当,也就没问。
  桌椅摆好,不大一会儿宴席就开始上菜,不过敢落座下去的,多半都是年过五旬的老人,但叫我疑惑的是,我刚到屋檐下,要点着烟,却看到就在我刚刚摆下的桌椅上,坐下了一个年轻的女人!
  这个女人留着长发穿着T恤和短裙,似乎注意到我看她,她也向我扭过头来,看到其面貌,我颇为惊讶,这不是今天中午我在刺头的古玩店里看到的女人嘛!
  第5章送货
  这时的她,双眼炯炯,神彩飞扬,脸色亦是红润细致,相比我之前的两次遇到她,此刻更美。
  她对我笑了笑,我也点头示意,之后她就别过头把注意力放在桌上的菜肴上。
  刺头,你看那个女人,她胆子可真大。我点上烟,抽了一口,向女人的方向拱了拱下巴。
  刺头也给自己点上了一只,在听到我的话时候,他便也向着我拱下巴的方向看去。
  女人?
  刺头皱着眉头。
  哪里来的女人?我怎么没看到。
  没看到?我又指了指女人,道:就在那里呀,穿着白色T恤衫,短裙,长发,今天她还去过你的店里呢。
  听完我这句话,刺头嘴上的烟,火星直冒,在我诧异的目光下,他竟一口气把一支烟给吸完了!
  我我忽然想起来家里有点事,先先回去了。
  刺头走了,走的毫无征兆,但走的时候,我注意到,他似乎故意避开女人的那个方向,不走大门,而是从侧门离开,并且带着小跑,仿佛这里有多可怕似的。
  时间流逝,近一个小时后,宴席散了,大家都陆续离开,到最后只剩下陈家的直系亲戚,而我则继续等母亲,见我一个人在屋檐下坐着,他们便招呼我到旁厅里休息。
  旁厅里放着很多沙发和椅子,很多陈家的亲戚都在,他们个个都面露疲态,躺着,坐着,靠着的都有,不少人双眼通红,想是在为兄弟俩的逝去伤痛。
  我选了一张没人坐的沙发坐下,许是今天跑来跑去乏了,我靠在沙发上,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  在我睡的昏昏沉沉的时候,似乎感觉有人坐在了我的旁边,常年在外的我,警惕性很强,感觉有人坐下我就惊醒了,醒来一看,坐在我身边的竟然是那个身穿T恤短裙的女人!
  见我醒来,女人对我微微一笑。
 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,赶紧挺直腰板。
 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?
  也不知是我睡的朦胧没清醒,还是女人的声音有魔力,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。
  见我答应,女人的笑更灿烂了。
  她跟我说,她是个卖菜的,在陈台那里进了一箱蔬菜,蔬菜明天一早就要拿去市场卖,可是她在这里又有事情要忙,希望我帮她去陈太家取一下,说完不但给了我陈台家的地址,还给了我一封信,说是陈台看到信,就会把她定的蔬菜给我了。
  陈台,正是今天买走我家所有纸制品的男人,因为后来吴老头跟我说了他家发生的不幸,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。
  他是做蔬菜生意的,而我面前这个女人是卖菜的,从他那里进货,显然一切都符合常理,只不过我总觉的哪里不对劲,但又说不上来。
  母亲还在忙,我闲着也是闲着,并且答应了别人事,肯定要去做的,于是又和女人聊了几句后,我就离开陈家,往陈台家走去。
  陈台的家在镇子的菜市场附近,是一家两层的小楼,此刻小楼的门前停着一辆面包车,大门虽然紧闭,但楼里刺眼的灯光,以及未熄火的面包车,都诉说着主人并未睡下。
  我抬手敲门,可一用力,看似紧闭的大门竟然开了。
  有人在家吗?朝着屋里我喊了一句,却并没有人回答我。
  陈台大哥?又是一句,这一次依然没有人回应我,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一些声音,这声音从二楼传来,像是椅子跌倒在地的声音。
  虽然不经过人家同意就进人家的房子有些不礼貌,可我已经答应了女人要帮她拿蔬菜,也不能就这样回头离开呀,于是我就一边喊着陈台的名字,一边往里头走。
  经过饭厅的时候,我看到饭桌上摆着几个家常小菜,有三个碗,三双筷子,但菜没动过,三个碗里也不见有米饭。
  见此一幕,我的心跳骤然加快,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  我叫喊的陈台的声音大了很多,在一楼找不到陈台后,就往二楼走去,。
  当我走到二楼的大厅,竟看到陈台吊在天花板上,他的脚悬空着,脖子挂在一条三指粗细的绳子上,脸色已经煞白,身体一动不动。
  原本看到陈台上吊自尽,我应该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把他弄下来,可我却在进入大厅的瞬间愣了愣神,因为我隐约间似乎看到有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站在陈台的两侧,只是当我要看清楚的时候,影子又不见了。
  影子虽然不见了,但一种如芒在背的恐惧感却升腾而起,我感觉在这个大厅的某处,有人正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我。
  然而人命在前,我也顾不得去思考这种感觉的由来,短暂的呆愣后,迅速上前把陈台弄了下来。
  因为我不懂急救,所以弄下来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他送往医院,比较庆幸的是陈台的面包车并未熄火,于是我把他背上面包车,坐下驾驶席,往医院疾驰。
  在医院的一番急救后,医生告诉我,因为送的比较及时,所以陈台没有生命危险,听到医生的话,我大松了一口气,我多怕因为我当时的一个愣神,而无法挽救一条生命。
  但我也很清楚,若他一心想死,谁也没辙,我救得了一次,却救不了第二次,第三次。
  我没有等他醒来,甚至我没去看他,我把女人给我的信交给医生让医生帮忙转交,而后离开了。
  回到陈家,我想把事情跟女人说清楚,可我找遍整个陈家,都没找到女人的影子。
  接近晨时六点的时候,母亲终于做完了法事,原想着回到家能好好睡上一觉,没想到我的屁股才刚刚碰到床,刺头就打来了电话,让我立即赶到火车站。
  拿人手短,我拿了刺头的五万块钱,自然是要办事的,和母亲解释了一番后,我就从匆匆赶到火车站。
  我原以为,只是我一个人送货,没想到当我到火车站和刺头会和时,跟着刺头来的还有三个人,并且这三个人中有一个我还认识,他也是我儿时的玩伴之一,名叫黄桥,他这个人怕事胆小,且还有些娘娘腔。
  黄桥看到我,先是一愣,随后捏着拈花指跟我打招呼。
  和黄桥打完招呼,刺头又跟我介绍起另外两人,这两人,一个叫做沈宏,九尺大汉,满脸的胡渣子,另一个叫做司马同,个子不高,眼睛也小,可他的小眼睛当中透着精光,给我的感觉,这是一个有心计的人。
  刺头跟我说,沈宏和司马同都是学过武术的,负责保护我和黄桥,还说这次的物品比较贵重,让我们千万小心。
  说完,他把一个皮箱子推到我面前,嘱咐再次嘱咐我要小心,还说这次要是成了,给我多加十万。
  在刺头推给我皮箱的时候,我注意到,他的手上戴着手套,这让我很不解,七八月季,在我们这偏南的小镇,天气何其炎热,他居然还带手套?
  多加十万,那可就是十五万了!
  我的疑惑被他的另一句话,给抛到了九霄。
  沈宏和司马同作为保镖护送上路,这个我倒是理解,可黄桥是什么角色呢?
  他一不能打,二胆小怕事,我原本真的想不出他随行的目的,可当我们即将上车,他却被刺头叫到一边耳语,他们时不时还看向我。
  这一来,我当即恍然,黄桥的作用,是监视我!
 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,虽说刺头给我的送货的价格奇高,但比起运送的古玩,那连九牛一毛都不算。
  可这一来,我心头又冒出一个疑惑,既然不信我,又为何要找上我?
  第6章别有用心
  就这样我拖着皮箱,后面跟着黄桥等三人,上了火车。
  刺头给我们的订的票是一个有四个卧铺的单间车厢,非常的豪华,至少我这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厢。
  进入车厢后,我正要将皮箱搬到行李阁里,可却发现皮箱竟出其的重,任凭我使尽气力它也纹丝不动。
  刚才拉的时候,我并没有感觉很重啊,怎么一上车,重了这么多?
  又尝试了几番,我累的满头大汗,依旧不能撼动,最后我把目光投向黄桥希望他过来帮忙提一下,可一眼过去,却看到他的双眼瞪得浑圆,嘴巴微张,竟然一副害怕的模样!
  见我看他,他才突然回神,将脸撇到一边,装作没看见的样子。
  黄桥装作没看见,我便把目光转向沈宏和司马同,沈宏脸上尽是嘲笑,似在鄙夷我连一个皮箱都抬不起,而司马同则是眯着眼,盯着皮箱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  实在抬不起,过来帮下忙。我直接忽略沈宏的鄙夷,笑着请求。
  在外四年,我也算阅人无数,沈宏这种人更是比比皆是,我并不放在心上。
  看起来挺壮实的,没想到是中看不中用。沈宏卷了卷袖子,走过来,可就在他要伸手搬皮箱的时候,却被司马同叫住。
  先戴上手套吧。说时,司马同从口袋里拿出一对黑色的手套。
  切,你信那玩意儿,我可不信,瞧我的。沈宏却并不理睬司马同,直接就上手。
  他入手时,我明显看到他脸上有错愕,可似乎碍于我看着他,他又装作若无其事。
  箱子被他搬起,而后放进行李阁,放进去后,他还不忘对我斜了一眼,貌似又在鄙夷我的软弱。
  只是我明白,他搬起行李也废了大劲儿,即便他装作自然,可他额头的青筋与手臂的颤抖都出卖了他。
  皮箱放好不久,火车就缓缓的启动了,此刻一天一夜未眠的我,哪里还顶得住,躺在卧铺就睡了过去。
  当我醒来,火车依旧在飞驰,我看了看时间,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八点,此刻的车厢里,并不见沈宏,而司马同和黄桥都在自己的卧铺上,司马同在玩着手机,而黄桥则是拿着一本日记本,用笔在上面写着。
  这时候我才忽然想起,我竟不知道这一趟货要送去哪里!
  我问缩在自己卧铺上摆弄日记本的黄桥,他也不抬头,回了我一声,说去北京。
  我现在去吃饭,你们要不要一起?睡了一天一夜,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响。
  正好我也饿了,一起吧。司马同放下手机,对我笑道。
  我原本也只是礼貌的问一下,没想到司马同竟然要一起,我们可是运送贵重的古玩,如今沈宏不在,作为保镖的司马同,肯定是要留下来才合适的。
  放心吧,出不了事,沈宏不过是去厕所了,一会儿就回来。
  司马同如同我肚子里蛔虫,对我说道。
  尽管司马同这样说,但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安,想着一会儿吃饭吃快些。
  超过二十四小时行程的火车,都有专门的用餐车厢,来到用餐车厢,我随便给自己和司马同点了份饭菜。
  不过十分钟,我就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,当我摸着浑圆的肚子打饱嗝的时候,我却看到司马同的饭菜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。
  吃饱了?司马同用他小眼勾勾的看着我,一脸谄媚。
  来,抽支烟。
 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中华递给我,不过我拒绝了,在火车上抽烟,那可不是什么道德的事情。
 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。
  看司马同的神态以及他根本没动的饭菜,我自然明白,他跟着我出来,根本不是因为肚子饿,而是另有目的。
  果然是聪明人!司马同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  兄弟,你走这一趟不过十几万,倒不如我们合作,五五分成!
  这司马同竟然想吃了刺头的货!
  据我所知,箱子里的货,至少值一个亿!见我沉默不说话,司马同继续添油加醋。
  一个亿也就意味着你会分到五千万,五千万啊,跑车,楼房,女人,你想要啥要不到?
  不好意思,我不知道你说什么,最近耳朵有些背,我吃饱了,先回去休息,您慢用。
  我起身,付了账,就往车厢里走,并且走的很快,因为我担心黄桥会出事。
  我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,回到车厢里,黄桥依旧在摆弄着日记本,皮箱也安静的躺在行李阁中。
  我回到车厢不久,沈宏也回来了,只是他的模样有些怪,一脸的艳色,满是胡渣的脸颊,通红的宛如苹果,似刚才做了什么激烈的运动,裤链也没拉,我问他话,他也不理睬我,回到车厢后就仰卧在自己的卧铺上,眼神呆愣的望着车厢顶,且他嘴里还念叨着:美女美女。
  我想着他应该是在火车上有了艳遇,便不再管他,拿出手机,准备看一会儿小说。
  大概过了有十多分钟左右,沈宏忽然发出低吼,我看过去,额头不禁落下无数黑线。
  这货,居然在打飞机!
  在沈宏因为打飞机低吼的同时,我听到黄桥的一声尖叫。
  黄桥此刻身体发抖,紧紧的抱着日记本,他看向沈宏的眼神,不是诧异,也不是鄙夷,是一种深深的惊恐,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。
  沈宏低吼之后喷射出污秽之物,我以为他应该得到了欲望的满足,可接下来他却竟然还在继续!
  这要多久没碰过女人才有的欲望啊?
  第二次,第三次,第四次!沈宏完全不顾我和黄桥的存在,一次一次的自我安慰着,直到最后他原本愉悦的低吼,变得痛苦起来,也再没有污秽之物喷射,可他却一直在重复着动作。
  他的脸色从红逐渐变白,眉头紧紧的皱着,牙关紧咬,壮硕的身躯也似乎在萎缩,整个人瘦了一圈不止。
  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劲,他再这样下去恐怕小命都保不住了。
  当即,我就上前想要按住他的手。
  可我刚刚抓住他的手,却被他反手一甩,巨大的力道,把我从他的卧铺前直接甩出了车厢。
  甩开我后,他又继续
  我不死心,起来后对黄桥喊道:赶紧过来帮忙,再这样下去,他就得死在车上了!
  然而黄桥给我的回应却是摇头,不停的摇头。
  不!我不!他中了邪,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,他会会死!黄桥的眼神有些发虚,身子抖动的厉害,嘴里说着一些我完全不懂的话,仿佛一个受了极大惊吓的人,随时面临崩溃的地步。
  眼见是指不上黄桥帮忙了,我就迅速跑出车厢去找车警。
  两个车警随我一道走进来,可这时的沈宏已经不动了,车厢里,司马同眯着小眼,面无表情,黄桥则是蜷缩在卧铺的一角,瑟瑟发抖。
  车警探了探沈宏的呼吸,露出震惊之色,他跟我说,沈宏已经断气!
  车警让我们先不要移动沈宏的尸体,等待车上的医生过来,便离开了。
  车警几乎是前脚才走,我就看到司马同带着黑色的手套,在沈宏身上摸索,我刚要出声制止,却看到他从沈宏的身上摸出了一个书本大小的木制盒子。
  见我看他,他对我咧嘴一笑。
  其实那个皮箱是障眼法,真正的古玩是放在沈宏身上运送的。
  他这个说法倒也没有问题,毕竟古玩这么贵重,放在身上也是理所当然,只是真的是这样吗?
  根据他之前在餐车箱里跟我说的话,我怀疑,沈宏的死与他有直接关系!
  在我想来,他应该头一个找的沈宏来商议吞掉古玩的事,可沈宏不答应,所以他就害死了沈宏,准备把古玩拿到手,可随行的还有我和黄桥,黄桥胆小怕事稍微威胁就可,而我,他却摸不着底,于是就有了车厢里谈话的一幕!
  这样分析合情合理,但有一点我不明白的是,黄桥为何如此害怕?并且他似乎早知道沈宏会死一样。
  第7章父亲
  很快,车警就带着医生赶了过来,医生给沈宏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,得出初步结论。
  他跟我们说,沈宏身上没有外伤,亦不见中毒迹象,从一些症状上来看,可能死于肾衰竭!
  一个九尺的大汉,身材健硕,中气十足,年龄也不过三十,竟然死于肾衰竭?
 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我的脑子里,我问医生,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短期让人肾衰竭?医生却摇头,说没有。
  难不成沈宏真的只是因为自慰过多,而导致的肾衰竭?俗称精尽人亡?
  精尽人亡。
  这对于正常男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,除非有精神病,否则谁会把自己弄的精尽人亡?而沈宏明显没有任何精神病的特征。
  一层诡异的阴霾,渐渐笼罩住我的心。
  给沈宏做完检查,医生和两个车警就把沈宏的尸体装进了袋子,并告知我们,等到下一站,就安排我们回去的火车。
  虽然说沈宏死因非常离奇,但以科学的角度他又确实是因为打飞机过度而亡,车警甚至没有找我们谈话,安慰了我们几句后便离开了车厢。
  很快,火车到了休息站,我们三人从去往北京的火车,准备转到回往清水镇的火车。
  一下火车,我就给刺头打电话,说了沈宏死的事情,刺头一开始显得很慌张,有些语无伦次,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,恢复之后,他竟然让我不要转站,直接把古玩送到北京。
  甚至他还说,可以加钱,给我加到五十万!
  我回绝了,因为我内心很不安,我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,已经死了一个沈宏,再接着去北京的话,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我?
  我回绝之后,我注意到,黄桥和司马同的手机陆续响了起来,他们都是躲开我接的电话,我想电话应该是刺头打过来的。
  黄桥接完电话回来,整个人都魂不附体,走路摇摇晃晃,眼中全是散光,我跟他说话,他也不理我。
  而司马同回来后眼里精光闪耀,他的嘴角不时的往上扬起,但又快速的压下,似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兴奋。
  在休息站大概休息了有半个小时左右,车警告诉我,回清水的火车已经到了,让我们上车。
  黄桥一直在我身边,眼神涣散,嘴里不时吐出一些我听不懂的字眼,而司马同,刚才接完电话回来就跟我说他去厕所,可如今二十多分钟过去,他还没回来。
  又等了近十分钟,却还是不见他回来,眼看着火车就要开了,车警让我们先上车,说他们等下派人找找。
  我和黄桥上了车,又经过一天一夜,我们顺利的回到了清水镇。
  回到家后,我立马又给刺头打电话,希望他通知沈宏的家人去火车站领尸,也想着把五万块钱给他退回去,可拨打过去,他的电话却是关机了。
  电话不接,我就去刺头的家和店铺找,可一连三天,他的家和店铺都是大门紧闭,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。
  这是回来的第四天,看着刺头的店铺依旧紧闭着,我打算明天不再过来,他的钱我会先不用,等他以后自己来找我的时候,我再还给他。
  和刺头闹翻后,我清楚我必须重新找工作了,不能总让母亲养我,于是我就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,菜市场有专门的招聘墙,我们清水镇虽然不算富裕,但找一份解决温饱的工作应该不难。
  然而我还没走进菜市场,就看到菜市场外面围着一大群人。
  真是作孽呀!
  可不是嘛,哪里有这样做儿媳的。
  人群指指点点,说着话。
  我本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,可当我要绕过人群的时候,却听到人群的中央,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。
  我不禁皱下眉头,脚步也跟着停下。
  我看着人群良久,之后还是咬了咬牙,走过去。
  母亲自小就教导我,人可以穷,但是绝不能因为穷就放弃尊严,放弃那些需要你帮助的人。
  我身强力壮,很轻松的就挤了进去,当看到人群的焦点时,我只觉一腔怒火冲上脑门!
  人群围着的是两个女人,一个年轻貌美,穿得得体端庄,另一个,则穿得破烂,且从其两鬓斑白的头发以及眼角深深的鱼尾纹可以看出,已近五十。
  让我恼火的是,此刻那个年轻的美貌女人,拿着手臂粗细的棍子,竟在殴打年老的妇人!
  美貌女人落手极重,每一下都打得老妇人惨叫连连,老妇人许是被打的怕了,跪倒在年轻女人面前,一个劲儿的求饶。
  儿媳,婆婆错了,放过婆婆吧,是婆婆不对。
  然而她的求饶非但没让美貌女人停手,反而落手更重。
  错了就行了吗?你错的事情还多着呢!
  最毒妇人心,此时此刻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,老妇人的脸已经肿的不成模样,跪在地上的身子也瑟瑟发抖,甚至呼吸都有些不顺畅!
  美貌女人还要扬手下棍,可她的手扬起后,却被我抓住。
  美貌女人见我拉她,骤然看向我!
  女人的眼中,是一股子冷冽,宛如冰冻三尺的寒山,当即,我顿觉一股寒意扑面,背脊发寒,牙齿止不住的打起架。
  我的心里有些发毛,此刻正是炎阳当空,又被这么多人围着,冷意何来?
  庆幸的是,这感觉来的突然去也离奇,没对视多久,我就看到女人的眼里的冷冽渐渐消散,却而代之的是惊慌。
  她如梦初醒,手里拿着的棍棒脱手在地,当看到跪倒在地的妇人时,她反差极大的失声痛哭,抱着妇人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。
  突然的变故,引来的不是人群的怜悯,而是一个个嗤之以鼻的眼色。
  哼,这女人倒是会装,见人家大小伙看不过去,她讨不了好,就装可怜!
  眼见没了热闹看,人群很快就散去,美貌女人也搀扶着老妇人缓缓离开。
  只是她在起身的时候,看了我一眼,这一眼我又如坠入冰库一般,冷冽,冰寒,毫无情感。
  这眼神让我感觉不是一个活人在看我,而是一个死人,睁着她那不瞑目的眼在看我!
  晦气!
  我哆嗦了一下,往地上吐了口口水。
  这一闹腾,我哪里还有找工作的心思,走到招聘墙前,随意扫了一眼,就离开了菜市场。
  之后的几天,我没有再去找刺头,一门心思的找工作,可镇子上的工作不是工作时间过长,就是工资少的可怜。
  在我为工作苦恼的同时,七月十四,传说中的鬼节不约而至。
  这一天,母亲杀鸡宰鸭,先是拜了祖先,而后又放起鞭炮,一切敬重先人的礼仪做完后,我和母亲坐上了饭桌。
  饭桌上除了我和母亲的碗筷之外,还多出了一副碗筷。
  对此,我并不惊奇,因为每次逢年过节,都会多出这么一副碗筷,母亲从来没跟我解释,但我知道,这副碗筷是给我父亲准备的。
  说起父亲,我没有任何的记忆,从我懂事开始,就是母亲带着我,我年幼时也曾询问过母亲关于父亲的事情,只是每当我问起,母亲总不说话,还一个劲儿的掉眼泪,我不忍看见母亲伤心,就一直把对父亲种种向往压在心底。
  儿呀,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了些不寻常的事情?
  母亲先是往空碗里夹了一块肉,之后又往我的碗里夹了一块肉。
  母亲的问话,让我忆起前几天的事情,但我害怕母亲担心,也就摇头说没遇到什么,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。
  母亲溺爱的摸了摸我的头。
  你从小就懂事,懂得心疼妈。说时,我看到母亲的眼眶湿润了。
  算算年月,你也二十五了吧。
  不知为何,我感觉母亲今天很不寻常,她的话语,听起来没什么,可她声音中隐着一种叹息和疼痛。
  说罢,她从口袋里,拿出了一个烟盒大小的木制方块,这方块通体为红色,顶部有个小洞,穿着红绳,它两面有字,一面刻着我的姓氏;钟,另一面刻着,一个黑色的‘令’字。
 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,以后你就随身带着吧。
  听到父亲,我迅速把方块接过来,戴在脖子上。
  谢谢妈。我狠狠的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一口,惹得她老人家,呵呵直笑。
  父亲,我一直向往的人,如今我终于得到与他有关的东西,这叫我如何不兴奋呢?
  带着令牌,我扭头看空碗的位置,仿若间看到了父亲在对我和蔼的笑着。
  晚饭过后,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,打断了我与母亲相处的天伦之乐。
  电话是陌生号码,接通后,传来的是黄桥的呼救声。
  他的脖子似乎被人掐住,他的每一字一句,都想用尽了气力。
  钟心,救我!救救救我。
  说完这段话,他就挂断了,我再回拨的时候,却是一片忙音。
  第8章因果
  想到沈宏的怪异死亡,黄桥又突然打来这样的求救电话,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。
  难道是司马同回来要谋杀黄桥?
  我想着打电话报警,可一寻思,我无证无据的,警察未必信我,于是就断了这个念头。
  黄桥的呼救悠悠在耳,让我的心越来越沉,我匆匆往他的家跑去。
  小时候为了装鬼吓他,刺头带我去过他家。
  说起来,黄桥挺苦的,他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,奶奶早逝,家里只剩下爷爷在照顾他,如今十多年过去,不知道他父母回来没有,他的爷爷又是否健在。
  黄桥!
  我站在黄桥家的大门前大喊。
  黄桥咳咳出去了,不,不在家。回应我的是一个带着咳嗽,苍老的声音。
  接着我就看到,一个佝偻着背,拄着拐杖的老人从门里走出。
  他的脸上堆满了褶皱,头发早已花白,时不时咳嗽,让他原本就佝偻的身子,几乎要抱作一个圆圈。
  黄爷爷,您知道黄桥去哪里了吗?看着老人,我有种错觉,仿佛他的下一次咳嗽会让他直接喘不过气离开人世。
  这孩子孝顺,知道我病了,不顾日夜的干活,每天晚上都会去安宁山给人守墓。
  守墓,是为了不让盗墓贼骚扰先人,我们镇上的安宁山是群墓地,几乎在镇子上的人,死后都会葬在那里,据说那里也葬着一个清代的大官,但不知缘由,并未立碑,所以一些不法分子就一个一个的刨坟,为了让自己的先人安宁,所以镇上的人就合资,专门请一个人去守墓。
  黄桥那胆小如鼠的性格,居然敢去守墓,让我不可思议的同时,也可见他真的急需用钱。
  老人说起孙儿,老泪横秋,也不管我听不听就对我一把苦水一把苦水的倒,他告诉我,一年前,黄桥的父母传来车祸死讯,可祸不单行,他因伤心过度,患上肺痨,黄桥为了给他治病,除了白天出去上工之外,晚上还去守墓。
  听了老人的话,我在为黄桥的悲惨遭遇,怜悯的同时,也不禁佩服起他,当真是人不可貌相!
  当老人说完,缓缓走回房子,我这才想起黄桥可能有危险!
  我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,快速向安宁山的方向跑去。
  山风透凉,呼呼吹拂,一眼望去,茂密的杂乱植被随风摇动,时而还能听到植被当中传来不知名的虫鸣。
  骤然,我猛地惊醒,今天是七月十四,传说鬼门大开的日子!
  念起这个,我再看安宁山,只觉期间似有无数人影窜动,它们于山中飘飘荡荡,有种无尽的悲凉。
  尽管我清楚这是我的错觉,但说句实话,我怕了!
  我不相信鬼神,可这个世界却有着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,要是我真的遇到怎么办?
  我于安宁山的山脚下愣住,迟迟不敢上山。
  救救命!
 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,路边的一侧草丛中传来了求救声,我一听声儿,正是黄桥。
  也不及多想,我冲进草丛,用手机电筒照过去。
  杂草当中,黄桥跪倒在地,他的双手正掐住自己的脖子。
  从手上暴露的青筋来看,他一直在加大力道,随着力道的加重,他煞白的脸色,缓缓发紫,眸子也缓缓被眼白给覆盖。
  见此,我哪敢怠慢,赶紧上前,想拉开他的放在脖子上的手臂。
  然而怪异的是,他的力气出奇的大,不管我怎么用力,都无法将他的手拉离他的脖子。
 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,我实在没有办法了,就抬起脚,狠狠的往他的脑袋上来了一下。
  这一脚,我用尽了全力,一下就把黄桥给踹晕了。
  晕倒后的黄桥,终于放开了自己。
  之后,我把他送到了医院,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,跟我说,只是晕了过去,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异状。
  我把他看到他时的异状和医生说了出来,医生说怀疑黄桥有心理疾病,希望我不要离开,等他醒来后再进行一个精神方面的测试检查。
  医生的话不无道理,黄桥双亲忽然离世,爷爷又遭大病,心里上有扭曲也并不奇怪。
  我守了黄桥一整夜,第二天八点左右,他醒了过来,看到我,他显得很诧异,神色间还带着些惊慌。
  不过当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他说了之后,他整个人都变了,他的眼中出现的浓浓的落寞,甚至连他娘娘腔的毛病都不复存在,他看着窗外,时而叹息低语。
 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,一定会出事的,人做了亏心事,总会有报应的。
  久久,他终于回过神,他看向我,露出一个笑容。
  钟心,谢谢你救了我。
  我说没事,都是朋友一场,而后我问起他刺头的事情,我想着刺头既然信任黄桥来监视我,那他们关系应该是不错的。
  如我所料,黄桥确实知道刺头的下落,但让我错愕的是,刺头死了!
  当我要细问时,黄桥拿出手机打开了一条新闻。
  我拿过来一瞧,心头五味杂陈,新闻的标题是;古玩店老板运送古玩途中遭同行伙计抢劫,在搏斗中惨遭杀害。
  新闻上发布的时间是前天下午三点,并且在新闻细诉当中,还附带了一张刺头的照片。
  除此之外,新闻还说杀害刺头的伙计,杀人后在逃,希望广大的民众踊跃举报,接着下方也附了该伙计的照片以及姓名。
  此人正是司马同!
  刺头的死,已够让我震惊了,可接下来黄桥又翻开一条新闻,更叫我无以复加。
  在刺头被杀后的第二天,警方就收到了民众的举报,找到了在逃的司马同,可当警方踢开司马同住的旅馆的房门,却发现司马同早已死在床上,死因,肾衰竭!
  这。两条新闻,让我如遭雷击。
  很惊讶吧,不过我一点也不惊讶,他们的死都是报应。
  黄桥低着头,说道。
  我也会死,昨晚死不了,估计今天就会死,但我也是罪有应得。
  黄桥语气之间,透着无尽的落寞与内疚。
  说什么傻话呢?你可是还有爷爷要照顾的。我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  爷爷?我爷爷十天前就不在了。黄桥的声音,夹带着哽咽。
  不在了?
  我的心骤然狂跳,那我昨晚遇见的是谁?
  然而不等我去琢磨昨晚的事,黄桥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吊坠项链,放到我的手中。
 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过今天,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陈台。
  陈台?
  我念了一句,便仔细看起吊坠项链,吊坠项链的项链并不出奇,出奇的是,其上的吊坠,这个吊坠是紫色的,且在吊坠的中心,有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蚂蚁。
  这不正是那个身穿T恤短裙的女人在找的东西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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