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纪·元纪七

起屠维赤奋若正月,尽重光单阏三月,凡二年有奇。

  ◎至元二十六年

  春,正月,丙戌,地震。

  辛卯,锡布鼎上市舶司岁输珠四百斤,金三年四百两,诏贮之以待贪乏者。

  哈坦入寇。

  戊戌,蠲漳、汀二州田租。

  己亥,开安山渠,引汶水以通运道。

  先是寿张县尹韩仲晖、太史院令史边源,相继建言:“请自东昌路须城县安山之西南开河置闸,引汶水达舟于御河,以便公私漕贩。”尚书省遣漕副马之贞与源等按视地势,商度工用。于是图上可开之状,僧格以闻,言:“开浚之费,与陆运亦略相当;然渠成乃万世之利,请以今冬备粮费,来春浚之。”诏出楮币一百五十万缗、米四百石、盐五万斤,以为亻庸直,备器用;征帝郡丁夫三万,驿遣断事官猛苏尔、礼部尚书张孔孙、兵部尚书李处巽等董其役。是日兴工,起于须城之安山,止于临清之御河,长二百五十馀里,建闸三十有一,度高低,分远近,以节蓄泄。

  时缮修尚书省奏役军士万人,留守司主之,参议枢密院事吴元珪亟陈其不便,乃止。

  辛丑,立武卫亲军都指挥使司,以侍卫军六千、屯田军三千、江南镇守军一千隶焉,以留守段天祐兼都指挥使。凡有兴作,必以闻于枢府。

  壬寅,海船万户府言:“山东宣慰使乐实所运江南米,陆负至淮安,易闸者七,然后入海,岁止二十万石。若由江阴入江至直沽仓,民无陆负之苦,且米石省运估八贯有奇,请罢胶莱海道运粮万户府,而以漕事责臣,当岁运三千万石。诏许之。

  癸卯,贼钟明亮寇赣州,掠宁远,据秀岭。诏以江西参政管如德为左丞,将兵五千往讨。

  畲民邱大老,集众千人寇长泰县,福、漳二州兵讨平之。

  二月,辛亥朔,诏籍江南户口,凡北方诸色人寓居者,亦就籍之。

  浚沧州御河。

  台州贼杨镇龙据玉山反,僭称“大兴国”,伪号安定元年,以其党厉某为右丞相,楼蒙才为左丞相。得良民,刺额为“大兴国军,遂有兵十二万,以七万攻东阳、义乌、馀姚、嵊、新昌、天台、永康,浙东大震。宗王昂吉尔岱时谪婺州,帅师讨之。

  癸亥,徙江淮省治杭州,改浙西道宣慰司为淮东道宣慰司,治扬州。

  大都路总管府判官萧仪,尝为僧格掾,坐受赃,事觉,帝贷其死,欲徙为淘金,僧格曰:“仪尝钩考万亿库,有追钱之能,足赎其死,宜解职杖遣。”帝曲从之。

  丁卯,帝如上都。僧格言:“去岁陛下幸上都,臣日视内帑诸库。今岁欲乘小舆以行,人必窃议。”帝曰:“听人议之,汝乘之可也。”

  以中书右丞相巴延知枢密院事,将兵镇和林。和林统有漠北诸路,置知院自巴延始。

  以拜特尔为中书平章政事。

  三月,庚辰朔,日有食之。

  僧格言:“近委省臣检责左右司文簿,凡经监察御史稽照者,遗逸尚多。自今当令御史即省部稽照,书姓名于卷末,苟有遗逸,易于归罪,仍命侍御史监视,失则连坐。”帝从之。乃笞监察御史四人。是后御史赴省部者,掾史与之抗礼,但令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,御史遍阅之,而台纲废矣。

  乙未,浑天仪成。

  夏,四月,戊午,禁江南民挟弓矢,犯者籍为兵。

  戊辰,安南国王陈日烜遣使来贡。

  庚午,沙河决,发兵筑堤以障之。

  癸酉,以高丽国多产银,遣工即其地,发旁近民冶以输官。

  甲戌,诏江淮行省参政实都赴阙,以户部尚书王巨济专理算江淮钱谷,左丞相蒙古岱总之。巨济乘势刻剥,遣使征徽州民钞,多输二千锭,巨济怒其少,欲更益千锭,总管许楫诣巨济曰:“公欲百姓死耶,生耶?如欲其死,虽万锭可征也。”巨济怒解,徽州敕以免。

  置浙东、江东、江西、湖广、福建木绵提举司,责民岁输木绵十万匹,以都提举司总之。

  丁丑,尚书省言:“纳颜已诛,其人户月给米万七千馀石,父母妻子俱在北方,恐生他志,请徙置江南,充锡布鼎所请海船水军。”从之。

  福建行省参政魏天祐,执宋谢枋得至燕。

  初,天祐见时方求才,欲以荐枋碍为功,遣其友赵孟郔诱枋得入城,与之言,坐而不对,且有嫚辞。天祐不能堪,乃曰:“封疆之臣,当死封疆。安仁之败,何不死?”枋得曰:“程婴、公孙杵臼,二人皆忠于赵,一存孤,一死节,一死于十五年之前,一死于十五年之后;汉亡十四年,龚胜乃饿死;司马子长云:‘死有重于泰山,有轻于鸿毛。’参政岂足知此!”天祐怒,逼之北行。枋得以死自誓,自离嘉兴,即不食,二十馀日不死,乃复食。既渡采石,惟少茹蔬果,积数月,困殆。是月朔日至燕,问太后攒所及瀛国公所在,再拜恸哭。已而疾甚,迁悯忠寺,见壁间曹娥碑,泣曰:“小女子犹尔,吾岂不汝若哉!”留梦炎使医持药杂米饮造之,枋得怒,掷之于地。不食,五日死。

  五月,庚辰,浚河西务至通州漕渠。

  丙申,贼钟明亮率众万八千五百馀人来降。

  行御史台复徙于扬州,浙西按察使徙苏州。

  以实都为尚书左丞,何荣祖参知政事,张天祐为中书参知政事。

  辛丑,御河溢入安山渠,漂东昌民庐舍。

  青山苗蛮三十三寨相继内附。

  六月,辛亥,安山渠成,凡役工二百五十一万七百四十有八。河渠官张孔孙等言:“开魏、博之渠,通江、淮之运,古所未有。”诏赐名会通河,置提举司,职河渠事。

  诏以云南行省地远,州县官多阙,六品以下,许本省选辟以闻。

  丙寅,页特密实请以降贼钟明亮为循州知州,宋士贤为梅州判官,邱应祥等十八人为县尹、巡尉。帝不许,令明亮、应祥并赴都。

  甲戌,西南夷中、下烂土等处峒长忽带等,以洞三百、寨百一十来归,得户三千馀。

  乙亥,立江淮等处财赋总管府,掌所籍宋谢太后赀产,隶中宫。

  济宁、东平、汴梁、济南、棣州、顺德、平滦、真定霖雨害稼。丁丑,诏免田租十万五千七百四十九石。

  秋,七月,戊寅朔,哈者兵犯边,帝亲征。

  辛巳,两淮屯田雨雹害稼,蠲今年田租。

  雨坏都城,发兵、民各万人完之。

  甲申,四川山齐蛮民四寨内附。

  丙戌,命百官市马助边。

  敕以图噜哈及侍卫兵百人为僧格导从。

  戊子,太白经天。

  甲午,御河溢。

  戊戌,诛信州叛贼鲍惠日等三十三人。

  辛丑,发侍卫亲军万人赴上都。

  壬寅,贼百官家制战袍。

  癸卯,沙河溢,铁灯杆堤决。

  哈都兵至和林,宣尉司奇卜反,应之。其副刘哈喇巴图尔乘间脱归,入见,帝喜曰:“人言汝陷贼,乃能来耶!”命与酒肴。顾谓侍臣曰:“譬诸畜犬,得美食而弃其主,奇卜是也;虽未得食而不忘其主,此人是也。”更其名曰察罕斡托齐。

  初,托克托呼从皇孙噶玛拉征哈都,抵杭爱岭。贼先据险,诸军失利,惟托克托呼以其军直前鏖战,翼皇孙而出。追骑大至,乃选精锐,设伏以待之,贼不敢逼。至是帝巡幸北边,召见,慰谕之曰:“昔太祖与其臣同患难者,饮班珠尔河之水以记功。今日之事,何愧昔人!卿其勉之!”

  八月,霸州大水,发直沽仓米粜之。

  辛酉,大都路霖雨害稼,免今年田租。

  癸酉,以台、婺二州饥,免今岁田租。

  甲戌,徙浙东道按察司治婺州,河东、山西道按察司治太原,宣慰司治大同。

  九月,己卯,置高丽国儒学提举司。

  丙戌,罢济州泗、汶漕运使司。

  丙申,江淮省平章锡布鼎,言提调钱谷,积怨于众,乞如约苏穆尔例,发戍兵三百人为卫,从之。

  冬,十月,丙辰,禁内外百官受人馈酒食,犯者没其家赀之半。

  甲子,享于太庙。

  闰月,戊寅,帝至自上都,大宴群臣。谓托克托呼曰:“朔方人来,闻哈都言,‘杭爱之役,使彼边将皆如托克托呼,吾属安所置哉!’”论功行赏,帝欲先奇彻之士,托克托呼言:“庆赏之典,蒙古将吏宜先之。”帝曰:“尔毋饰让,蒙古人诚居汝右,力战岂在汝右耶!”召诸将颁赏有差。帝尝以奇彻人为民及隶诸王者,皆籍之以隶托克托呼,岁选其材勇以备禁卫。及晋王征哈都,托克托呼最有功,故赏先奇彻之士云。

  尚书省言:“南北盐均以四百斤为引,今权豪家多取至七百斤,莫若先贮盐于席,来则授之为便。”从之。

  僧格辅政碑成,树于省前,楼覆其上而丹雘之。

  庚辰,僧格言:“初改至元钞,欲尽收中统钞,故令天下盐课以中统、至元钞相半输官。今中统钞尚未可急敛,宜令贼税并输至元钞。商贩有中统钞,听易至元钞以行,然后中统钞可尽。”从之。

  页特密实以首贼邱应祥、董贤举归于京师。

  僧格言:“国家经费既广,岁入恒不偿所出,以往岁计之,不足者馀百万锭,臣以为盐课每引今直五贯,宜增为十贯:酒醋税课,江南宜增额十万锭,协济户十八万,自入籍至今十三年,止输半赋,闻其力已完,宜增为全赋。如此,则国用庶可支,臣等免于罪矣。”帝曰:“如所议行之。”

  僧格又以铨调内外官皆由于己,而其宣敕尚由中书,至是以为言。乙酉,命自今所授宣敕并付尚书省。于是僧格遂以刑爵为贩市,所求无不遂,纲纪大坏,人心骇愕。

  丙戌,西南生番内附。

  广东贼钟明亮复反,以众万人寇梅州,江罗等以八千人寇漳州,又韶、雄诸贼二十馀处,皆举兵应之,声势张甚。诏页特密实复与福建、江西省合兵讨之,且谕页特密实:“钟明亮既降,朕令汝遣之赴阙,而汝玩常不发,至有是变。自今降贼,其即遣之。”

  丁亥,安南国王陈日烜遣使来贡。

  庚寅,江西宣慰使胡颐孙,援锡布鼎例,请至元钞千锭为行泉府司,岁输珍异物为息,从之。遥援颐孙行尚书省参政、泉府大卿、行泉府司事。

  丙申,婺州贼叶万五以众万人寇武义县,杀千户一人,江淮省平章布琳吉岱将兵讨之。

  遣使钩考大同钱谷及区别给粮人户。

  庚子,取石泗滨为磬,以补宫县之乐。

  癸卯,浙西宣慰使史弼请讨浙东贼,以为浙东道宣慰使,位哈喇岱上。弼讨台州贼,擒斩杨镇龙及其党,台州平。

  甲辰,湖广省臣言:“近招降赣州贼胡海等,令将其众屯田自给。今遇耕时,不恤之,恐生变。”命赣州路发米千八百九十石赈之。

  乙巳,缅国遣使来贡方物。

  十一月,丁未,禁江南、北权要之家,毋沮盐法。

  壬子,漳州贼陈机察等八千人寇龙岩,执千户张武义,与枫林贼合,福建行省兵大破之,陈机察、邱大老、张顺等以其党降。行省请斩之以警众,事下枢密院议,范文虎曰:“贼固当斩,然既降乃杀之,何以示信!宜并遣赴阙。”从之。

  癸丑,建宁贼黄华弟福,结陆广、马胜,复谋乱,事觉,皆论诛。

  以王恽为福建闽海道提刑按察使。恽上言曰:“福建所辖郡县五十馀,连山距海,实为边徼要地。而民情轻诡,自平宋以来,官吏贪残,故山寇往往啸聚,愚民因而蚁附,剽掠村落。官兵致讨,复蹂践之,甚非朝廷一视同仁之意也。今虽不能一一择任守令,而行省官僚,如平章、左丞尚阙,宜特选清望素著,文足以抚绥黎庶,武足以折冲外侮者,使镇静之,庶几治安可期也。”恽黜官吏贪污者数十人,察系囚之冤滞者,决而遣之,戒戍兵无得寓民家,别创营屋居之,民得少安。

  丁巳,改播州为播南路。

  十二月,辛巳,诏括天下马。哈都犯边,帝命伊勒噜与李庭议所以为备,庭请下括马之令,其品官所乘限数外,悉令入官。凡得马十一万匹。

  绍兴路总管府判官白絜矩言:“宋赵氏族人散居江南,百姓敬之不衰,久或非便,宜悉徙京师。”擢絜矩为尚书省舍人,遣诣江南发兼并户,偕宋宗室至京师。既而江淮行省言:“江南之民,方患增课、料民、括马之苦,今此举必致人心摇动,宜且止。”从之。

  时僧格专政,法令苛急,天下骚然。南台侍御史、行御史台事程文海入朝,上疏曰:“臣闻天子之职,莫大于择相,宰相之职,莫大于进贤。苟不以进贤为急而惟以殖货为心,非为上为德,为下为民之意也。昔汉文帝以决狱及钱谷问丞相周勃,勃不能对,陈平进曰:‘陛下问决狱,责廷慰,问钱谷,责治粟内史。宰相上理阴阳,下遂万物之宜,外镇抚四夷,内亲附百生。’观其所言,可以知宰相之职矣。今权奸用事,立尚书,钩考钱谷,以剥割生民为务,所委任者率皆贪饕邀利之人。江南盗贼窃发,良以此也。臣以为宜清尚书之政,省行省之权,罢言利之官,行恤民之事,于国为便。”僧格大怒,欲羁留不遣,复奏请杀之。凡六奏,帝皆不许,仍遣还行台。

  丁亥,封皇子库库春为宁远王。

  命回回司天台祭荧惑。

  是岁,诏:“天下梵寺所贮《藏经》,集僧看诵,仍给所费,俾为岁例。”

  朝廷以中原民转徙江南,令有司遣还,蒙古岱言其不可,遂止。

  湖广行省左丞刘国杰率兵入肇庆,攻闫太獠于清远;还,攻萧太獠于怀集,擒之,复击走严太獠;寻又攻曾太獠于金林,破走之;贼深入保险,国杰凿山而入,贼众五千人,掩杀略尽。军次贺州,士卒冒瘴疫,国杰亲抚视之,疗以医药,多得不死。会国杰亦病,乃移军道州。广东盗陈太獠寇道州,国杰讨擒之,遂攻拔赤水贼寨。

  皇孙出镇怀孟,帝为选老成练达旧臣护之,乃以属太子家丞王倚。陛辞,帝目之良久,谓侍臣曰:“倚,修洁人也,左右皇孙,得人矣。”

  ◎至元二十七年

  春,正月,戊申,改大都路总管府为都总管府。

  癸丑,敕从臣子弟入国子学。

  安南国王陈日烜遣使来贡。

  丁巳,遣使代祀岳渎、海神、后土。

  辽阳自纳颜之叛,民甚疲敝,戊午,发钞赈之。

  哈坦馀寇未平,丙寅,命高丽国发耽罗戍兵千人讨之。

  丁卯,高丽国王王暙言:“臣昔宿卫京师,遭林衍之叛,高丽民居大同者皆籍之,愿复付还高丽。”从之。

  辛未,无为路大水,免今年田租。

  癸酉,立兴文署,掌经籍板及江南学田钱谷。

  吐坦寇辽东海阳。

  二月,癸未,泉州地震;丙戌,又震。时商琥入为中台监察御史,上言:“汉文帝时有此灾而无其应,盖以躬行德化而弭也。”因条陈汉文帝时政以进,又言为政之道在立法、任人二者而已,法不徒立,需人而行,人不滥用,惟贤是择,因举天下名士十馀人。帝纳其言。

  己丑,江西群盗钟明亮等降,诏徙为首者至京师,而给其馀党粮。

  癸巳,晋陵、无锡二县霖雨害稼,并免其田租。

  江西贼华大老、黄大老等掠乐昌诸县,行枢密院讨平之。

  三月,庚申,立江南营田提举司,掌僧寺赀产。

  癸亥,建昌贼邱元等称:“大老”,集众千馀人,掠南丰诸县,建昌副万户擒斩之。

  甲子,杨镇龙馀众剽浙东,总兵官讨贼者,多俘掠良民。敕行御史台分拣之,凡为民者千六百馀人。

  庚午,以广昌县经钟明亮之乱,免其田租。

  辛未,太平县贼叶大五,集众百馀,寇宁国,擒斩之。

  夏,四月,癸酉朔,帝幸上都。

  丙戌,遣僧济额森等诣马八儿国访求方技。

  癸巳,河北十七郡蝗,敕赈之。平山、真定、枣强三县旱,灵寿、元氏二县大雨雹,并免其租。

  庚子,哈坦复寇海阳。

  五月,乙巳,哈坦寇开元。

  初,钟明亮降,诏缚至阙下,江西行省管如德等留不遣。明亮复叛,率众寇赣州。戊申,枢密院以如德等违诏纵贼,请诘之,诏可。罢江西行省枢密院。

  庚戌,陕西南市屯田陨霜杀稼,免其租。

  戊午,移江西行省于吉州,以便捕盗。

  尚书省遣人行视云南银洞,获银四千四十八两,奏立银场官。

  癸亥,徽州绩溪贼胡发、饶必成伏诛。

  丙寅,江西行省言:“吉、赣、湖南、广东,福建,以禁弓矢,贼益发,请依内郡例,许尉兵持弓矢。”从之。

  己巳,立云南行御史台,起复前汉中道按察使程思廉为御史中丞。始至,蛮夷酋长来贺,词若逊而意甚倨。思廉奉宣绥怀之意,且明示祸福,使毋自外,闻者慑服。云南旧有学校而礼教不兴,思廉力振起之,始有从学问礼者。

  江阴大水,免田租万七百九十石。

  庚午,婺州永康、东阳、处州缙云贼吕重二、杨元六等反,浙东宣慰使史弼擒斩之。

  泉州、南安贼陈七师反,讨平之。

  六月,壬申朔,河溢太康,免溢没地租。

  庚辰,用江淮省平章锡布鼎言,以参政王巨济钩考钱谷有功,赏钞五百锭。

  缮写金字《藏经》,凡糜金三千二百馀两。

  以广州增城、韶州乐昌遭畲贼之乱,并免其田租。

  杭州贼唐珍等伏诛。

  壬辰,泉州大水。

  丙申,发侍卫兵万人完都城。

  丁酉,大司徒萨里曼等进《定宗实录》。

  己亥,棣州厌次、济阳大风雹害稼,免其租。

  秋,七月,癸丑,罢缅中行尚书省。

  江淮省平章锡布鼎,以仓库官盗欺钱粮,请依宋法黥而断其腕,帝曰:“此回回法也。”不允。

  戊午,贵州苗蛮三十馀人作乱,入顺元城,杀伤官吏,其众遂盛。湖广省合兵往讨之。

  建平贼王静照伏诛。

  乙丑,芜湖贼徐汝安、孙惟俊等伏诛。

  丙寅,云南阇力白衣甸酋长凡十一甸内附。

  丁卯,用僧格言,遣庆元路总管毛文豹,搜括宋时民间金银诸物,已而罢之。

  沧州乐陵旱,免田租三万馀石。

  魏县御河溢害稼,免其租。

  八月,辛未朔,日有食之。

  丁亥,以南安、建昌等处尝罹钟明亮之乱,悉免其田租。

  癸巳,地大震,武平尤甚。地陷,黑沙水涌出,压死按察司官及总管府官王连等,民七千馀人。

  己亥,帝闻武平地震,虑纳颜党入寇,遣平章政事特穆尔、枢密院官塔鲁呼岱引兵五百人往视。

  九月,癸卯,申严汉人田猪之禁。

  乙巳,禁诸王遣僧建寺扰民。

  平章政事栋里特穆尔帅师与哈坦战,大破之。

  丁未,御河决高唐,没民田,命有司塞之。

  武平盗贼乘地震为剽掠,民愈忧恐。特穆尔以便宜蠲租贼,罢商税,弛酒禁,斩为盗者。发钞八百四十锭,转海运米万石以赈之。

  帝自上都还,驻跸龙虎台,遣阿喇根萨里驰还,召集贤、翰林两院问致灾之由。议者畏僧格,但泛引经伟及五行灾异之言,以修人事、应天变为对,莫敢议及时政。

  先是僧格遣实都、王巨济等理算天下钱谷,已征入数百万,未征者尚数千万,害民特甚,民不聊生,自杀者相属,逃山林者,则发兵捕之。于是集贤直学士赵孟頫为阿喇根萨里言:“宜请赦天下,尽与蠲除,庶几天变可弭。”阿喇根萨里素与孟頫善,入奏,具如孟頫言,帝从之。诏草已具,僧格怒,谓必非帝意。孟頫曰:“此钱谷未征者,其人死亡已尽,何所从取!非及是时除免之,他日言事者,倘以失陷钱谷数千万归罪尚书省,岂不为丞相深累耶?”僧格悟,遂赦天下,民得稍苏。

  丁卯,命江淮行省钩考行教坊司所总南乐工租赋。

  置四巡检司于宿迁之北,以所罢陆运夫为兵,护送会通河上供之物,禁发民挽舟。

  僧格贵幸已极,讳言师事丹巴而背之。丹巴知不见容,力请西归,寻复召还,谪之潮州。

  冬,十月,壬申,封皇孙噶玛拉为梁王,赐金印,出镇云南。

  甲戌,立会通、汶、泗河道提举司。

  丁丑,尚书省言:“江阴、宁国等路大水,民流移者四十馀万户。”帝曰:“此亦何待上闻,当速赈之!”

  己丑,新作太庙登歌、宫县乐。

  以锡宝齐岁取鸬鹚成都扰民,罢之。

  十一月,戊申,江淮行省平章布琳济岱言:“福建盗贼已平,惟浙东一道地极边恶,贼所巢穴。宜以哈喇岱一军戍沿海明、台;伊拉齐一军戍温、处;扎呼岱一军戍绍兴、婺。其宁国、徽初用土兵,后皆与贼通,宜以高邮、泰两万户汉军易地而戍。扬州、建康、镇江三城,跨据大江,人民繁会,宜置七万户府;杭州行省诸司府库所在,置四万户府。水战之法,旧止十所,宜择濒海沿江要害二十二所分兵阅习,伺察诸盗。钱塘控扼海口,旧止战船二十艘,故海贼时出,夺船杀人,宜增置百艘,则盗贼不敢发。”从之。

  庚戌,罢云南会川路采碧甸子。

  壬戌,大司徒萨里曼等进《太宗实录》。

  癸亥,河决祥符义唐湾,太康、通许、陈、颍二州大被其患。

  甲子,御史台言:“江南盗起,讨贼官利其剽掠,复以生口充赠遗,请给还其家。”帝嘉纳之。

  徙河北、河南道按察司治许州。

  乙丑,易水溢、雄、霸、任丘、新安田庐漂没无遗,命有司筑堤障之。

  十二月,辛未,以卫尉院为太仆寺。

  己卯,命枢密院括民间兵器。

  丙戌,兴化路仙游贼硃三十五,集众寇青山,万户李纲讨平之。

  己亥,湖广省上二年宣课珠九万五百一十五两。

  处州青田贼刘甲乙等,集众千馀人,寇温州平阳。

  是岁,江西行省丞相兼知枢密院事蒙古岱,到官四十日卒。蒙古岱先在江、浙,专愎自用,又易置戍兵,平章布琳济岱言其变更巴延、阿珠成法。帝每戒饬之。既死,台臣劾郎中张思立罪状,而蒙古岱迫死刘宣及其屯田无成事始闻于帝云。

  江西盗起龙泉,湖文省左丞刘国杰下令往击之,诸将交谏曰:“此它省盗也。”国杰曰:“纵寇生患,岂可以彼此言耶!”乃选轻兵,弃旗鼓,去缨饰,一日夜趣贼境。贼众数迁逆战,望见军容不整,曰:“此乡丁也。”易之。国杰以数千骑陷阵,众从之,贼大败,斩首五百馀级,夺所掠男女,日暮,收兵去。堡中民望见,怪之,莫知其谁。明日又忽至,召堡民,归其男子,曰:“吾刘二巴图也。”民皆惊以为神,因告别盗钟太獠居南安十八耒。国杰乘雾突入其巢,贼众惊乱,自相蹂践。官军搏之,自旦及午,所擒杀甚众,还兵挂东。未几,龙泉盗复寇酃县,国杰遂还酃。贼退保大井山,乃分军三道趣之,道险,弃马而入。时天大雨,贼不为备,尽掩杀之,还镇道州。

     ○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二十八年(辛卯,一二九一年)

  春,正月,壬寅,太白、荧惑、镇星聚于奎。

  帝尝问赵孟頫以叶李、留梦炎优劣,孟頫对曰:“梦炎,臣之父执,其人厚重,笃于自信,好谋而能断,有大臣器。叶李所读之书,臣皆读之,其所知所能,臣皆知之能之。”帝曰:“汝以梦炎贤于李耶?梦炎在宋为状元,位至丞相,当贾似道误国罔上,梦炎依阿取容。李布衣,乃伏阙上书,是贤于梦炎也。汝以梦炎父友,不敢斥言其非,可贼诗讥之。”孟頫所贼,有“往事已非那可说,且将忠直报皇元”之句,帝叹赏。而梦炎衔之终身。

  孟頫退,谓奉御彻尔曰:“上论贾似道误国,责留梦炎不言。僧格罪甚于似道而我等不言,他日何以辞其责!然我疏远之臣,言必不听。侍臣中,读书知义理,慷慨有大节,又为上所亲信,无逾公者。夫捐一旦之命,为万姓除残贼,仁者之事也,公必勉之!”公帝畋于柳林,彻尔至帝前,具陈僧格奸贪误国害民状,辞语激烈。帝怒,谓其毁诋大臣,命左右批其颊,血涌口鼻,委顿地上。少间,复呼而问之,辨愈力,且曰:“臣与僧格无仇,所以力数其罪而不顾身者,为国家计耳。苟畏圣怒而不复言,则奸臣何由除,民害何由息!且使陛下有拒谏之名,臣窃惧焉。”页特巴勒及额森特穆尔等,亦劾奏僧格专权黩货。时博果密出使,三遣人趣召之,至,觐于行殿,帝以问,博果密对曰:“僧格壅蔽聪明,紊乱政事,有言者即诬以它罪而杀之。今百姓失业,盗贼蜂起,召乱在旦夕,非亟诛之,恐为陛下忧。”自是言者益众,帝始决意诛之。

  甲寅,虎入南城,翰林侍讲赵与{票灬},疏言权臣专政之咎,退而家居待罪。

  辛酉,罢江淮漕运司,并于海船万户府,由海道漕运。

  免江淮贫民至元十二年至二十五年所逋田租二百九十七万六千馀石,及二十六年未输田租十三万石,钞千一百五十锭,丝五千四百斤,绵一千四百三十斤。

  罢淘金提举司。

  立江东、两浙都转运使司。

  壬戌,尚书省右丞相僧格等罢。

  二月,辛未,尚书省言:“大同仰食于官者七万人,岁用米八十万石。遣使覆验,不当给者万三千五百人,宜征还官。”从之。

  癸酉,以陇西、四川总摄年札克真珠纳斯为诸路释教都总统。

  改福建行省为宣慰司,隶江西行省。

  诏:“行御史台勿听行省节度。”

  云南行省言:“叙州乌蒙水路险恶,舟多破溺。宜自叶稍水站出陆,经中庆,又经盐井土老、必撒诸蛮,至叙州庆符,可治为驿路,凡立五站。”从之。

  丙子,罢征理司,从鄂尔根萨里言也。诏下之日,百姓相庆。

  以僧格党与,罢扬州路达噜噶齐索罗呼斯。

  丁丑,以太子右詹事鄂勒哲为尚书右丞相,翰林学士承旨博果密平章政事。

  帝欲相博果密,谓之曰:“朕过听僧格,致天下不安,今虽悔之已无及。朕识卿幼时,使从学,正欲备今日之用。”博果密曰:“朝廷勋旧齿爵居臣右者尚多,今不次用臣,无以服众。”帝曰:“然则孰可?”曰:“太子詹事鄂勒哲可。向者籍阿哈玛特家,其赂遗近臣,皆有簿籍,唯无鄂勒哲名;又尝言僧格为相,必败国事,今果如其言,是以知其可也。”帝以僧格蠹政恐未尽去,召江淮参政燕公楠赴阙。公楠极陈其害,请更张以固国本,帝悦,问孰可以为首相,对曰:“天下人望所属,莫若安图。”问其次,曰:“鄂勒哲可。”先是贺胜父仁杰,留守上都,不肯为僧格下,僧格欲阴中之,累数十奏,帝皆不听。僧格败,帝问胜:“孰可相者?”对曰:“天下公论皆属鄂勒哲。”

  帝命元教宗师张留孙筮之,得《同人》之《豫》,留孙进曰:“《同人》,柔得位而进乎《乾》,君臣之合也;《豫》,利建侯,命相之事也;何吉如之!愿陛下勿疑。”及拜鄂勒哲,天下果以为得贤相。

  帝命胜参知政事。

  壬午,帝谕御史大夫伊啰勒曰:“屡闻僧格沮抑台纲,杜言者之口,又尝捶挞御史,其所罪者何罪,当与辨之。”僧格等持御史李渠等已刷文卷至,令侍御史杜思敬等勘验,辨论往复数四,僧格等辞屈。

  明日,帝如上都,驻跸土口,复召御史台暨中书、尚书两省官辨论。尚书省执卷上言:“前浙西按察使勒济因监烧钞,受赃至千锭,尝檄台征之,二年不报。”思敬曰:“文之次第尽在卷中,令尚书省拆卷持对,其弊可见。及抱卷至,思敬曰:“用硃印以封纸缝者,防欺弊也。若辈为宰相,乃折卷破印与人辨,是教吏为奸,当治其罪。”帝是之,责御史台曰:“僧格为恶始终四年,其奸赃暴著非一,汝台臣难云不知;知而不劾,自当何罪?”思敬等对曰:“夺官追俸,惟上所裁。”数日不决,伊啰勒奏台臣久任者当斥罢,新者存之,帝曰:“然。”

  癸未,帝如上都。

  甲申,命江淮行省钩考锡布鼎所总詹事院江南钱谷。

  乙酉,立江淮、湖广、江西、四川行枢密院;江淮治广德军,湖广治岳州,江西治汀州,四川治嘉定。

  丙戌,诏:“改提刑按察司为肃政廉访司,每道仍设官八员,除二使留司以总制一道,馀六人分临所部。如民事、钱谷、官吏奸弊,一切委之。俟岁终,省、台遣官考其功效。”

  初,何荣祖为参知政事,僧格急于理算钱谷,人受其害,荣祖数请罢之,帝不从,屡恳请不已,乃稍缓之。而畿内民苦尤甚,荣祖每以为言,同僚曰:“上既为免诸路,惟未及京畿,可少止,勿言也。”荣祖执愈坚,至于忤旨不少屈,竟不署其牍。未逾月而害民之弊皆闻,帝乃思荣祖言,召问所宜,荣祖请于岁终立局考校,人以为便,立为常式,诏赐钞万一千贯。荣祖条中外百官规程,欲矫时弊,僧格抑不为通。荣祖既与之异议,乃以病告,特授集贤大学士,至是起为右丞。

  诏江淮行省遣蒙古军五百、汉兵千人从皇子镇南王镇扬州。

  执河间都转运使张庸,仍遣官钩考其事。

  丁亥,营建宫城南面周庐,以居宿卫之士。

  诏逮湖广省平章约苏穆尔诣京师。戊子,籍其家赀,金凡四千两。约苏穆尔,僧格之妻党也,钩考日急,恣为不法。永州判官乌克逊泽叹曰:“民不堪命矣!”即自上计行省。约苏穆尔怒曰:“郡国钱粮,无不增羡,永州何独不然?此直孙府判倚其才辨慢我,亟拘系之!”欲置之死,至是始得释。

  辛卯,封诸王特穆尔布哈为肃远王。

  壬辰,雨坏太庙第一室,奉迁神主别殿。

  癸巳,命彻尔率卫士三百人籍僧格家,得珍宝如内藏之半。鄂尔根萨里以连坐,亦籍其赀,帝问之曰:“僧格为政如此,何故无一言?”对曰:“臣未尝不言,顾言不用耳。”

  时尚书省臣多以罪罢,帝欲使赵孟頫与闻中书政事,孟頫固辞。帝令出入宫门无禁,每见,必从容语及治道,多所裨益。孟頫自念久在帝侧,必为人所忌,力请补外,出同知济南路总管府事。

  丁酉,诏加岳渎、四海封号,各遣官致告。

  三月,己亥朔,僧格妻弟巴济扣,为燕南宣慰使,以受赂积赃伏诛。

  仆《僧格辅政碑》。

  提点太医院事许扆,与丞相安图善,国政多所赞益,僧格忌之,数谮于帝,帝不之信。僧格败,系于左掖门,帝命扆往唾其面,辞不可。帝称其仁厚,赐以白玉带,且谕之曰:“以汝明洁无瑕,有类此玉,故以赐汝。”扆,集贤大学士国桢子也。赐名和尔果斯。

  乙卯,纳颜所属伊乌纳尔等同女真兵五百人,追杀内附民千馀人,遣塔哈率众平之。

  辛酉,发侍卫兵,营紫檀殿。

  壬戌,以甘肃行者右丞崔彧为中书右丞。

  杭州、平江等五路饥,发粟赈之;仍弛湖泊捕鱼之禁。溧阳、太平、徽州、广德、镇江五路亦饥,赈之如杭州等路。武平路饥,百姓困于盗贼、军旅,免其去年田租,凡州、郡田尝被灾者,悉免其租,不被灾者免十之五。

  江淮豪家多行赂权贵,为府县卒史,以庇门户,遇有差赋,惟及贫民,诏江淮行省严禁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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